★正规作战已完全失败

1942年5月5日,日本端午节。本间再次下令对科雷希多岛实施密集轰击,由于炮击终日不断,岛上的探照灯被毁坏,甚至海岸上的散兵坑也被炸得一片狼藉。

晚上9点30分,驻守科雷希多岛的美军从收音机里听到了引擎声,那正是登陆艇所用引擎。

5月5日在日本不仅是端午节,还是男孩节,家家户户会在儿子的房前悬挂布制大鲤鱼,称为“鲤帜”。鲤鱼旗飘扬,据说是希望男孩像鲤鱼一样逆流而上、积极面对困难的意思。

本间希望借着这个黄道吉日,激励一下军心,可没料到登陆时还真的要“逆流而上”——马尼拉湾入口处水流湍急,晚上的海峡潮流转向,使得登陆艇都偏离了预定海滩近1公里,登陆部队要登陆的话,就必须逆流而行。

逆流本身就困难,要登上海岸则更不易,科雷希多岛的海岸边上多为悬崖峭壁,非得攀登上去不可。虽然日军早就制作了竹梯,可美军不会任由他们从容登陆,阻击火力十分猛烈。

日军也在用炮兵进行支援射击,但黑夜中进行这种射击,稍有差错,便会打到自己人,掩护作用并不大。

在听到登陆部队无法登陆、又蒙受了极大损失的消息后,本间面如土色,整个人都快愁死了。直到深夜,才有人向他报告,说是不幸中的成幸,有一支日军小部队不知什么时候成功登陆了。

这支小部队为第四师团的佐藤源八联队。他们行动隐秘,守军一时没注意,让他们爬了上来,等到准备予以击退时,正好日军登陆部队的第二梯队又涌了上来,结果佐藤部队便得以长驱直入,攻向科雷希多岛的地下大隧道。

温赖特闻讯,立刻下令展开反击。佐藤部队不足1000人,美军在岛上仍可动员1.5万人进行防御,但这时岛上的通信线路大多已被炸断,无法集结足够的兵力,有负责在海岸阻击的部队,直到第二天早晨,都不知道已有日军登陆且出现在己方身后的事!

即便是勉强组织起来的兵力,想要去迎击佐藤部队,都需通过地下大隧道,更别说隧道里充斥着难民和伤员,美军根本过不去。

陷入绝境的是温赖特,而不是本间,可本间自己不知道,他只知道成功登陆的只是一支小部队,其他部队不是死伤惨重,就是怎么折腾都没法折腾上岸。

当本间接到美军展开反击的情报时,更是震惊不已。美军在数目上占有绝对优势,佐藤部队就算不被捏死,也注定会被赶到海里喂鱼虾,一想到这里,本间的两排牙齿都不由得捉对儿打起战来。

本间手中的部队倒还很有优势,但是兵力再多,也没法插上翅膀飞过去啊。登陆艇几乎都用光了,剩下21艘,那又能载得了多少人呢?本间沮丧万分,他对幕僚们说:“我们失败了。”

事实是,他不仅没有败,而且距离胜利已经相当接近。美军反击部队为地下大隧道所阻,反过来被佐藤部队给包围了。

1942年5月6日,日军其他部队也相继成功登陆,连山炮和坦克战车都投入战场了。美军丧失了击退日军登陆的最后机会,科雷希多岛的命运已经难以改变。

守岛美军被迫全部撤入地下大隧道,一时间隧道里的伤员人满为患。一切都完了,每个人都像婴儿一样地在叫喊,一名士兵甚至说,他能体会到被捕鼠器逮住了的耗子,正等着人来干掉的时候是个什么滋味。他报上了自己在美国的家庭住址,并且要求:“请将我的情况告诉我妈妈。”

温赖特知道如果再继续战斗下去,大隧道内的军民除了遭受血腥大屠杀外,已不可能再有任何奇迹发生。于是他电告麦克阿瑟,告诉自己的上司,他将“怀着一颗破碎的心,因悲伤而羞耻地低下头”。

温赖特向指挥官们下达命令:“告诉日本佬,我们将马上停火。”

已撤进大隧道的海军广播电台不停地进行呼叫:“敬告本间将军……敬告本间将军……”与此同时,科雷希多岛的最高旗杆上升起白旗,士兵们开始奉命破坏武器。

温赖特趁着日军提供的登陆艇前往巴丹,与本间进行停火谈判。金的遭遇使他清楚,即使向日军投降,事情也未必顺利,日本佬一定还会提出更过分更苛刻的要求。

果然,本间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他说他不接受温赖特的投降,除非温赖特命令南吕宋岛屿上的美军也举手投降。

温赖特早就切断了对南吕宋的指挥权,但是本间一听,脸马上一黑,声称要么全部投降,要么继续作战,没有第二条道路可选。言罢,带着部下扬长而去。

温赖特只好返回科雷希多岛,这时日军已逼近大隧道的入口处了。大隧道里到处都是伤员和护士,如果他的投降要求不被接受,这些人将大批大批地遭到屠杀,而按照西方的最高军事伦理,一名军人可以英勇地战死,甚至也可以屈辱地投降,但绝不能听任无辜者和手无寸铁的人被杀害。

深夜,温赖特不得不再次低下头,按照本间的要求,把南吕宋美军重新纳入自己的指挥之下,以此草拟成一份文件,并在文件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1942年5月8日,自身也已成为俘虏的温赖特被带往马尼拉。他在投降书上正式签字,并通过无线电广播,向菲律宾全国宣读由日本人起草的投降书。

继巴丹失陷之后,麦克阿瑟又一次在心理上遭到重重一击。他为此痛心疾首,直言巴丹和科雷希多岛是他在二战乃至一生中所经历过的最悲痛事件。

温赖特不仅自己投降了,还命令南吕宋美军投降,并且宣读了投降书,这都不是麦克阿瑟所能料及的,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大大逾越了温赖特的职权范围。或许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都会顺势将所有罪责推到可怜的部下身上,但麦克阿瑟不是这种人。

他也痛苦万分,可永远不会落井下石。在给马歇尔的电报中,他还设身处地地为温赖特辩解:“我认为温赖特不过是一时的失算,他的处境使他容易受敌人利用。”

南吕宋的美军指挥官没有接受温赖特的投降令。在日军把用兵重点全部转到南吕宋岛屿后,他又支撑了整整三天。

1942年5月9日,日军突破南吕宋美军的右翼,这位指挥官向麦克阿瑟发出了最后一份电报:“我们已经不能做任何的抵抗了。”

在菲律宾,除了当地游击队仍在丛林中坚持外,以美军为主的正规作战陷入完全失败。

麦克阿瑟仍将回来,只是回来的道路将更加漫长而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