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黑人谋杀风波(第4/5页)

陶瓷明白大部分兄弟都支持亨利。尽管他们中的一些人,比如莫尔,仍希望陶瓷能再说些什么。陶瓷刚才的话显然让他很失望。

“当那个种族主义白鬼把我们的兄弟马洛里像动物一样扔进那个该死的康耐克斯箱子里时,你采取行动了吗?”亨利问,“然后你跑到那个该死的山上,就像那个傻冒奥迪·墨菲(当)一样,在那里你们半个连的人都白白地送了命,而他却给你们送他妈的可口可乐,就好像你们在哪个足球队里卖力似的。嘿,伙计。然后他拿走你们的枪,割了你们的卵蛋。你是不是觉得那个该死的职业军人没有对你使用暴力?你是不是也变成了白鬼?也许你爸爸就是个白鬼杂种,把他们的缺陷都遗传给你了。”

陶瓷被这种熟悉的奚落气得咬牙切齿。他知道亨利想干什么,他也很清楚冲动可能带来的后果。

亨利大摇大摆地走到产自印尼望加锡海的黑檀木储物柜子前,打开了沉重的盖子。“你想想吧,兄弟,在我给兄弟们卷颗好烟来抽的时候,我要好好弄清楚你为什么会把事情搞砸。”他小心翼翼地移开上面的衣物和其他物品,露出了一个带滑动抽屉的制作精美的盒子。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带水晶碗的银色水烟枪、一个华丽的卷烟辊筒,以及一些纸。

陶瓷毅然说道:“你才搞砸了。你以为杀死一个种族偏执狂就能达到目的吗?他只是这部机器上的一个该死的齿轮。他刚才已经在我的面前弯下了腰,伙计。”

亨利让柜子敞开着,只是对陶瓷笑了笑。他神情自若地走到那个跟柜子配套的碗柜前,取掉抽屉的活动底板,从里面掏出一小包大麻,然后从最上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镶嵌了钻石的镀银打火机。他转身面对陶瓷,脸上仍挂着微笑。“你把你的枪给了他。他割了你他娘的卵蛋,我就是这么看的。”

陶瓷被激怒了,但却不是亨利想要的那种愤怒。“你以为我还没有准备好收拾他们这些傻瓜?你以为我不了解他们是一帮有病的混蛋?”陶瓷转向其他的兄弟,甚至不再屑于对亨利说话。“你们觉得他说的这是什么?是哪个黑帮团伙里的废话吗?我们不是为了找乐子才出去对某些人使用暴力。我们是要阻止那些事情的罪恶源头。源头懂吗?我们要推翻一个种族主义的社会。如果这变成了杀人,那这就是真正的混蛋做法。我们不能让他们一个个地收拾我们。”

他转向亨利,后者正坐在床铺上仔细地制作一根大麻烟。“你以为我不想尽快找这个混蛋算账吗?你以为我是个不知道报仇雪恨的傻瓜吗?但是报仇总得有个时机。时机不对的话,他们就会把你这头黑驴像马洛里那样扔进另一个康耐克斯箱子里。他们会变本加厉地收拾你。他们会把你倒着扔进那些该死的地牢里,就像他们对付越南猴子那样,而你又掉得太深太深,害得他们只好从得克萨斯把阳光一路呼哧呼哧地给你引过来。”其他兄弟发出了一阵笑声,陶瓷的感觉好了一些。“他们会把你送进大老远的丛林里,只有直布罗陀猕猴才能找得到你,给你带信。”然后陶瓷把拳头猛地砸在自己的手掌上。“我们必须获得权力。一个死佐治亚白鬼在这里是微不足道的,那座该死的山上到处都是死佐治亚白鬼,也有死去的兄弟们。死人一钱不值,他们只是些大土疙瘩。”

“权力,”亨利冷笑道,“放屁。”他舔了舔烟卷上的胶水,把纸弄平。“你和你的这套花言巧语的屁话,陶瓷。毛泽东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他算是说准了。你想要怎样?回到国内去唱《我们一定会胜利》(权)?”现在轮到亨利哈哈大笑起来。

“你得了吧。”陶瓷说。

“好啦,你打算怎么办?”亨利顺着缝隙舔着卷烟纸把烟卷密封起来,同时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陶瓷。“等他走去洗氰化物淋浴时,我就能看到陶瓷唱《我们一定会胜利》了。”

亨利的朋友现在插话了。

“嘿,亨利。你得好好教教他。”

“是啊,陶瓷。你不想跟我们大家一块干啦?”

“嘿,来吧,兄弟。你怎么啦?嗯,伙计?”

“我什么也没想,”陶瓷回击道,“当你们这些耍嘴皮子的混蛋在这里大谈革命时,我一直在他妈的丛林里苦苦地思索。我才在干革命。”

“你得了吧,兄弟,”亨利笑着说,“就因为你想不出一个法子把自己弄出丛林。如果你真的在干革命,那么你最好从这里干起。你去干掉那个狗娘养的。这样我们就能告诫那些该死的偏执狂,报复已经开始了。他们想要折磨我们,我们会把他们折磨得更厉害。”他把大麻烟放进嘴里,点燃了打火机。

一闻到打火机油的气味,陶瓷几个月来在丛林里养成的敏锐感觉又上来了。这使他既恼火又有点恶心。“我告诉过你这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是这部机器上的一个小齿轮。再说,我们一贯的立场就是不能杀人。我们需要的是武装黑人进行自卫。我们不搞谋杀。我们也许会在哪天晚上在他的屁股上点一支烟,或者像我们对付中校那样在上面放一张纸条。”

“你打算再写一个通牒?”亨利问。他呼出一口长长的烟雾。其他人全都笑了起来。“放放吧,呵呵。下一步吧。”

他把大麻烟递给另一个人,然后转身背对着陶瓷,把手伸到他的床铺下面,拿出一枚碎裂杀伤手榴弹。“这个不会冒烟。”他说,然后把手榴弹在他的手掌里轻轻地掂了几下,再把它抛给了陶瓷,“我想你这个胆小鬼会使用它。”

没有人笑了。

陶瓷马上意识到亨利又在使唤他。如果他按亨利要求的去做,亨利就成了大哥。如果他不去做,出丑的是他,亨利仍然是大哥。

“我们来看看谁是胆小鬼。”陶瓷说。他一下子把手榴弹的保险针扯了出来。在这么做的同时,他清楚地审视着自己的每一个动作。杀戮对他来说已是腻烦透了的寻常小事,所以他做起来完全满不在乎。这种感觉跟他在迫击炮火中从那座山上走下来时厌烦得无动于衷的自杀感是一样的。朦胧中他意识到大家开始叫喊、奔跑,争先恐后地向帐篷门口跑去。“他一定是疯了,伙计!手榴弹要爆炸了!耶稣基督!”

陶瓷吐着舌尖,一门心思数着数,然后把手榴弹朝亨利扔了回去,同时看着匙状的拉环向着帐篷的一侧飞去。

亨利的眼睛瞪得溜圆,又把手榴弹朝陶瓷扔回来,然后夺门而出,趴倒在潮湿的泥地上。

陶瓷把手榴弹扔进亨利敞开的储物柜里,砰地盖上了沉重的盖子,随即又扔了一件防弹背心在箱子上,然后低头飞跑到帐篷里头的一堆水手袋后面,猛地扑倒在地,从铺在地面上的席子上滚了出去,最后停在帐篷边上,面孔朝下趴在地上,同时用手和胳膊护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