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振或衰落 美国战略大调整能否避免颓势(第3/5页)

过去30年,美欧从实体经济联系来看,呈逐渐分离的态势。欧洲经济特别是在欧元统一以后变得越来越内向,内部贸易比重不断上升。但越是这样,它就越不可避免地变成一个对美国利益的挑战者,特别是这次中东巨变的背后,就隐现出美欧在中东地区争夺货币霸权的影子,欧洲有可能借中东巨变,特别是利比亚战争和下一步可能出现的叙利亚战争、伊朗战争,去深入整合大中东地区,形成欧盟+环地中海地区的欧元结算体制。

正是这一因素让美国人对欧洲放下,也是其在下定战略重心东移的决心后,依旧要频频西顾,不断回过头去看欧洲,原因是美国一直有很深的担心,那就是德国掌控下的欧洲统一。如果事实上的欧洲之首德国不能在它的主导下统一欧洲,欧洲分裂或者欧元分裂,将不是没有可能,而更大的可能则是被德国统一的欧洲出现在世界版图上,这是美国人最不愿意看到的前景。

因此,不管是美国人自欺欺人,对美欧经济利益的竞争性矛盾刻意回避,还是想以共同价值观形成应对中国的战略同盟,美国战略重心东移,并不能真正改变当今世界主要矛盾还是美欧,而非中美的现实。对美国来说,威胁它的生存的还是欧元对美元霸权的挑战,而不是中国对美国的贸易顺差以及意识形态差异。美国主要的重大的战略利益还在欧洲,尽管这次欧债危机使欧洲泥足深陷,总算使美国获得了战略重心东移的机会,但美欧之间的深层矛盾,会因为美国要先应对当务之急的中国崛起,而装作对其视而不见而改变吗?恐怕很难。

(3)战略分量变轻的“大中东计划”

进入21世纪以来,美国为推进大中东战略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却并未真正实现最初的战略意图。并未从这一计划的执行中获得多少好处,反而极大地消耗了自己的国力,给美国经济带来了沉重的负担。美国在伊拉克十余年时间共阵亡近5000人,据奥巴马本人承认直接花费超过1万亿美元,经济学家斯蒂格利茨更是称总花费已达到3万亿美元。在阿富汗战场,美国十余年中共阵亡约1800人,据五角大楼估算总花费达到3232亿美元。巨大的代价,给推翻阿富汗塔利班和伊拉克萨达姆政权的功绩蒙上阴影,也使美国人不得不对几无实现可能的“大中东计划”进行反思和修正。但这还不是美国可能将逐渐从中东地区淡出的真正原因。

根据第一财经研究院2011年7月4日《战略观察》第10期《美国海外石油的战略收缩》报告,美国的石油供应已经向本土和西半球收缩。从2007年开始,美国从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国家进口石油总量每年减少100万桶。目前美国的石油进口一半以上来自西半球,对中东的依赖仅为17%左右。美国在能源上依赖中东和阿拉伯世界的情况已经有了很大变化。

该报告还认为,随着美国在巴西、西非等地的石油开采和石油进口增加,加上美国国内的页岩气等资源的开发加速,美国对中东的石油依赖将会进一步降低。

尽管美国在中东的利益不仅是石油利益,地缘战略利益对美国同样十分重要,但对中东的能源依赖的减少,确实将使美国的中东战略更少地受到阿拉伯产油国的牵制。美国今后在中东的行动余地将增大,驻军的需要也就相应地减少。这也是美国能够将其战略重心向东移动的重要因素。

(4)应对中国崛起,从摇摆不定到下定决心

从“利益攸关方”到“战略竞争对手”再到“假想敌”,十几年来,美国对中美关系的定位一直处在摇摆不定之中。而就在这一时期里,中国的GDP总量从世界排名第五,飞速攀升至亚军的位置,而中国的军费,正以每年占财政预算两位数的幅度递增。与此同时,太平洋地区也开始呈现让美国人担心大权旁落的迹象,由中国主导的中日韩东北亚经济和东盟“10+3”经济日渐脱开美国蓬勃发展。这使美国在以忧心忡忡的目光关注着中国体量的变化和肌肉的增长多年之后,终于停止了它对中国战略判断的摇摆,下决心对中国崛起的势头进行预防性遏制。这使奥巴马政府对中国的态度之强硬、举措之严厉,超过了自老布什总统以来的历任美国总统,甚至超过了以牛仔作风示人、主张“先发制人”的小布什。

美国对中国政策的改变,与其说与奥巴马及希拉里的个人风格有关,不如说与整个西方世界对中国崛起的恐惧,特别是美国对中国的发展最终将对其霸权发出挑战的担心有关。而对中国的高速发展对世界特别是周边国家产生经济向心力的忧虑,更使处在经济困境中的美国心急眼热。因此,当欧洲处在债务危机的泥沼中不能自拔,“大中东计划”在美国的战略棋盘上分量变轻之际,美国把其战略重心向东移动,拿出更大更多的精力应对中国,也就毫不令人奇怪了,唯一让人怀疑的是美国的意图是否可能得逞?

与战略收缩态势匹配的新军事战略

作为与美国国家战略的配套项目,2012年新年伊始,美国公布了新军事战略。对全世界来说,此次美国推出新军事战略,最大的变化就是改变了其长期奉行的战争实力原则,即从过去要求其军队在东西半球“同时打赢两场战争”,转变为“具备打赢一场大规模常规战争的能力”,同时在另一场可能同时发生的突发冲突中起到“干扰、破坏、威慑”的作用。对不到10年前还执行“先发制人”战略的美军而言,这可以说是一个根本性的变化。

美国奉行“同时打赢两场战争”的战争实力原则已经长达50年。1961年,时任美国总统肯尼迪将原来的“大打、打核战争”的战争原则改为“同时打赢两场半战争”,即同时在欧洲和亚洲各打赢一场大规模战争,并在非洲或其他地方打一场小规模战争。这是“两场战争”战略的肇始。此后30年,在与苏联对抗的情况下,美军始终保持其对军队的这种能力要求。而今美国一超独大,却要把对军队战争能力的要求改为打赢“一个半”战争,这其中的缘由和变化耐人寻味。

应该说,这些调整不失为战略层面上的清醒之举。美国政府和军方当局正确认识到了当今时代的形势,认识到了美国实力的相对衰减,也认识到了中国和其他新兴国家的崛起态势,从战略高度确认了“太平洋世纪”的到来。这份新军事战略正是对这些变化的应对,其目标是给中国的崛起设置障碍,应对未来世界的挑战,从而尽可能延缓美国衰落的速度,延长美国的全球霸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