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将崛起 当美国自己击倒自己时,中国该怎么做(第2/5页)

但美国看上去对这一趋势从根本上缺乏理解。这也难怪,看看历史上,又有多少人真正把人类历史的走势看清楚过?由此延展开去观察,如果人类能真正看清楚历史运行规律的话,那将会避免多少次造反、战争乃至革命。因为当一个社会没有真正出现导致社会更迭的要素条件时,也就是没能到达社会变革的真正临界点时,任何外力都不能使其发生真正的根本性变化,大国兴衰也要遵循这一定理。仅仅依靠人为的社会运动,革命、造反、战争,都将无法从根本上改变一个社会的基本属性。这个最重要的引发社会更迭的要素,就是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的改变。在这一点上,杰里米·里夫金说得一点不错。(1)

长期以来,人们在对社会革命的重要性认识上一直存在某种误区,就是对其可能影响历史的作用,评价过高。社会革命与人类的经济活动相比,哪个对社会的改变作用更大?比如,被历史学家们所钟爱的法国大革命,它真的对欧洲和人类历史那么重要吗?在我看来,法国大革命对欧洲近代史影响巨大,但是其意义并不像想象的那么重要。的确,法国大革命可以造就一个新法国,并造就一支拿破仑带领的被大革命洗礼过的新军,满怀着昂扬的斗志和激情,去发动一场横扫欧洲“神圣同盟”的战争。

这是法国历史上,军队战斗激情达到顶峰的时期。在历史上,法国自恺撒远征高卢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如此激情。拿破仑借助大革命之力激发出了法国军队的激情,并靠它打遍整个欧洲,把一顶顶皇冠扫落在地。但是让我们看看这位英雄改变了什么?他可以一时把欧洲的帝国全部摧毁,然而等到他自己走向滑铁卢的时候,那些帝国又都纷纷复辟,这意味着这位天才的军事家和法国大革命,依然改变不了欧洲的封建社会形态。

什么力量能从根本上改变社会形态?不是造反、叛乱和战争,当然也不可能是今天美国所支持的从东欧到中东一些国家的“颜色革命”,因为人类数千年的文明史业已证明,当改变社会形态的基本经济要素尚未具备时,任何一次“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式的造反、叛乱和战争,包括大多数仅止于社会层面的“革命”,都近乎一次物理学意义上的无效做功。它们除了重复上演王朝的更迭的连续剧外,就是让社会财富一次次归零,从一小部分人手中转移到另一小部分人手中。每一次财富归零,都意味着历史回到原点,纯粹社会运动的巨大破坏性,将使一切从头开始,殊不知,人类社会的真正进步,必须在一代代人的财富积累中完成。逆此铁律而动,正是人类在几千年长史中低水平循环的原因。而西方近代文明之所以能跳出这一恶性循环,恰恰是让经济革命凌驾于社会革命之上,200多年里不再让财富归零,从而让社会得以有足够动力向前发展。其中的道理说穿了也很简单,就是用科技创新与经济发展,促进两样东西的出现:一是生产方式的改变;一是交易方式的改变。生产方式改变将造成产能的飞跃,产能的飞跃会带来巨量的产品,巨量的产品会使旧的交易模式陈旧过时,这时候就必然会诞生新的交易方式去对应和消化巨量的产能。生产方式、交易方式的改变,最后必将导致社会形态改变。这才是欧洲封建社会被资本主义替代的根本原因。

把欧洲带进新社会形态的是大英帝国。英国的工业革命和自由贸易,带来了产业模式的改变和交换方式的改变,一个新的社会由此诞生,这就是资本主义。

如果我们终于明白这一切,我们就应该知道人类在自以为是中已经顽固了多久。美国人至今还没能明白这个道理。它还在像那些老帝国一样,以为把可能挑战自己霸权的对手打压下去,自己的霸权就可以千秋永固。它从未意识到,正是美国自己把资本主义社会推到了它的最高阶段,也就是金融资本主义。而它主动放弃实物生产,用高杠杆的虚拟资本主义,已把资本主义自身的潜能和红利吃得所剩无几。

美欧反目,资本争夺与金融资本主义的毁灭

整整100年前,第一次世界大战在欧洲爆发。这场新老帝国为生存空间展开的厮杀,本质上是一场争夺资源的战争,因为处于工业化时代(实体经济)的帝国,资源占有的多寡,是帝国兴起或延续的命脉。100年后,随着美欧发达国家陆续进入虚拟经济时代,游戏方式也随之改变。资源的占有决定国家命运的接力棒,已经传到新兴国家的手里。美欧国家则在过去40年间,大面积并且加速度地玩起了资本争夺的游戏。

如果说,20世纪结束时,“亚马孙雨林中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将会在大洋彼岸掀起一场风暴”,还只是一句妙语,今天,当互联网为金融资本插上光速的翅膀时,资本这只蝴蝶翅膀每一次扇动,都可能掀起撼动全球的风暴。而美国,这只几乎只能依赖资本呼吸存活的帝王蝶,在新世纪降临之后,已经愈来愈需要频繁扇动资本的翅膀,来维持自己的生命。

于是,它与世界的资本争夺,就变得愈加剧烈。尽管表面上看去,世界仍在上演20世纪的老戏码:战争,一场接一场的战争;危机,一轮又一轮的危机。但洞察者会发现,从“9·11”之后,每一场战争——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利比亚战争,尽管代号不同,但目标都是一个;而每一场危机——次贷危机、欧债危机、乌克兰危机,尽管称谓各异,但动机并无二致,都在争夺同一样东西。

如果看不穿这一点,我们就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要力推中东、北非“颜色革命”,让这些国家破碎化?我们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欧盟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让普京趁乌克兰危机夺回克里米亚,同时导致上万亿美元资本撤出欧洲?我们还无法理解,为什么以沙特为首的欧佩克要拼命提高产量,降低油价,结果是俄罗斯不得不出手打击IS?我们更无法理解,巴黎恐怖袭击与美元加息有何关联,而当奥朗德打算与普京并肩作战时,为何土耳其匪夷所思地击落俄罗斯战机?

这一切的背后,总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晃动,而它的指尖,始终指着同一个方向——资本!

从20世纪70年代,美国率先把资源的争夺上升为资本的争夺,并逐步形成“谁控制资本,谁就控制世界”的定式,把全球带入金融资本主义之后,“资本为王”的时代迄今已绵延了近半个世纪。在这一过程的大部分时间里,美国用金融经济把实体经济变成自己的奴婢,也使整个世界匍匐在了美元的脚下,独自一家在金融世界里呼风唤雨。即使在与苏联的冷战中,它也仍无人挑战地唱着货币霸权的独角戏,这使它得以尽情地把全球资本为自己所用,尽情地享用纸币换实物的快乐时光,直到1999年,欧元来到这个世界上。这意味着更多人为制造出来的资本,加入到了切分地球有限资源和财富的游戏中。其代价则是:更多的国家边缘化、破碎化,更多的资源、能源被无限的信用创造所透支,更大面积的自然环境被破坏,更多的难民被制造出来,蝗虫般地涌入使他们陷入灾难的发达国家,让始作俑者自尝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