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3/4页)

徐兰香从马家大院出来,心情不再那么沉重了,忧郁却依旧,原因很简单,因为马明金还在忧郁。尽管马明金在她与他妹妹面前,表现得挺自如,但这种非正常被逼脱下军装,对一个军人来说,比在战场上受伤或阵亡都难受。尤其听马明玉说哥哥常借酒浇愁,她也看到了,马明金一口口喝着闷酒。她在想,怎么才能使马明金脱离这个窘境呢?其实,她已萌生个念头,只是没敢与马明金说,她虽然与马明金仅仅接触两三次,不过,若用心去了解一个人,不需要时间来验证。她知道以马明金的性格,肯定不会同意她的做法,她的做法就是想借助于姐姐,劝熙洽收回成命。她对马明玉说了,马明玉只是叹息一声,说不上是赞成还是反对。

这天,熙洽来家,饭后三人喝茶时,姐姐先提起话头。事先,徐兰香已央求过姐姐,帮马明金多多美言,姐姐还问她,为什么关心这个马营长,徐兰香说是朋友,还说以后会对姐姐明说的。姐姐笑说她诡计多端,但还是答应了。

熙洽一听提起马明金,火气又上来,骂道:“这个混蛋,违抗军令不说,还要上奉天告我去,我……我没枪毙他,已够便宜他了。”

大老徐:“算了,事儿过去就算了,那马家大院的老掌柜,在吉林市也是一蹦三颤的人,他家业那么大,把儿子送到你们军队里,当个小军官,还不是为了光宗耀祖,你犯得着为了个日本人,得罪他啊!”

熙洽:“妇人之见,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呀?他差点没把日本人活埋了,你说他胆子有多大吧,现在关东军还为这事儿,找我要个说法呢!”

松川在事后的第二天,被送到日本驻吉林的领事馆,随后转送给奉天的关东军。

徐兰香:“松川是日本间谍,不是说按国际公约可以……”

熙洽:“胡说,你懂啥,是间谍不假,那也得看是哪国的间谍,日本人,咱们惹得起吗?再说了,我在日本留过洋,关东军有我不少同学的朋友,我手下做出这种事儿,让我日后咋见他们?”

徐兰香:“那你处理得也太重了,我在军需处听不少人为马明金打抱不平。”

熙洽眼睛一瞪:“谁?谁为他打抱不平?你告诉我,我把他们全都撤职查办……”

徐兰香:“不,不,我……我也就是这么一说……”

大老徐:“那个姓马的,不过是个营长,你跟他治啥气,再说了,以后你要是碰到他家的老爷子,咋说话呀?”

熙洽:“官不惧商,我在乎他啥……”

徐兰香用哀求地口吻叫着姐夫,这对她可是少有的:“姐夫,就算我求你还不行吗?”

熙洽想到什么:“你……你们姐俩儿今天这是咋的了?咋为姓马的叫起屈了?噢,我明白了,你们是不是收马家大院的钱了?我跟你们说,收钱也不行,我是参谋长,说出的话就是军令,我咋收回呀?哎,对了,兰香,我还忘了问你,前天李子安上我哪儿,我问他见没见到你,他支支吾吾的,说你不愿意搭理他,这是咋回事儿啊?”

徐兰香一看为马明金说情未成,反要惹火上身,忙站起来,想走。

熙洽:“我说兰香,你别这山望着那山高,李子安人不错,你们要是成亲了,我少不了还得提拔他……”

徐兰香与妹妹也说过李子安,知道妹妹没看中他,打圆场说:

“行了,行了,兰香岁数还小,这事也急不得,以后再说吧!”

不用说,徐兰香背着马明金的努力,徒劳无功。

郑廷贵也愤愤不平,他呀,真是阵阵拉不下他,为马明金的事儿,与酒井闹得不亦乐乎。

酒井说,马家的二公子,暴打犬养--关于这个犬养的死活,他使终对郑廷贵隐瞒着,后来郑廷贵也懒得问了。现在,马家的大公子,又差点活埋了松川,还有,他欲与马万川商讨买地的事儿,马万川理都不理,这足以说明,马家极其仇视日本人,对大日本帝国素有敌意。他恨恨地说,马家早晚要对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郑廷贵来了倔劲儿:“我就不信,你们日本人还能把我老亲家一家都吃了?”

酒井说,这一天他会让郑廷贵看到的,到那时,即便他原谅马万川一家,关东军也咽不下那口气,他说关东军司令部,为松川的事件,已照会奉军最高指挥官,不日还将派员来吉林市调查。

郑廷贵:“我那个大侄子,让熙洽老小子一撸到底,你们还想咋的?我看你们见好就收吧,再说了,就凭咱们这多年交情,你也得帮着说句话呀。”

酒井又想趁火打劫,说只要马万川答应他的条件,他可以说服关东军,甚至可以说服熙洽,让马明金官复原职。

郑廷贵见酒井老调重弹,知道马万川不会同意,手一摆,正色的只说两个字:免谈。

酒井又一次撞了南墙。

郑廷贵来找马万川,他说与熙洽同为旗人,交情尚可,不过,这个熙洽除了好色,还爱财,如果多使些钱……再不行的话,他认可拿出几件青花瓷器,他说为了侄子马明金的前程,他舍得出来。

马万川着实感动,感谢这个热心的老亲家和老朋友,他笑着说,他不是个吝啬钱财的人,可是花钱买官,他同意,儿子能同意吗?

郑廷贵:“这个家不是你当吗?用得看少辈的脸子啊?”

马万川:“我还是那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别管得太多了。”

郑廷贵:“那明金就这么在家窝囊着,还不窝囊出病来呀?”

马万川也在琢磨着,准备过几天,等到儿子心情平稳些,跟儿子好好唠扯唠扯,看儿子什么打算。不想,儿子先向他开了口。

“爹,你看我跟你老学经商咋样儿?我这个岁数是不是晚了点?”

“姜子牙八十八岁任相,你说晚不晚?这经商就是层窗户纸,一捅就破,关键看你用不用脑……”

“那你老看我是不是那块料……”

马万川笑问:“你想好了吗?”

马明金思忖着,看得出他还在犹豫:“我……我寻思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找点事儿做。”

马万川:“这人是不能闲着,可你得想明白啊,咱们家近百个商号,你要是接下这一摊,就得一头扎下进去,三心二意可不行啊!”

马明金沉默不语了。

马万川用商量的口吻说:“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不是闲不住吗?进趟关吧,到北京,天津卫转一圈,顺便看看咱家的商号,查看下宅院,也替我拜拜几个老朋友。”

马明金体谅父亲的用心:“爹,我明白了,你老是想让我出外散散心,正好明堂在北京,我也挺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