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暴行(第6/8页)

林崇美又问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你呢,小朋友?你也着了共产党的迷,决心反对国军吗?”

孩子和大人不一样,他翻起眼皮,轻蔑地望了林崇美一眼说:“我恨你们这帮疯狗。”

林崇美被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激怒了,他回到原处,又竭力压抑着自己的盛怒问道:“有没有不愿再跟共产党走的?”

“没有!”爆发出来的是一致的吼声。这声音,使林崇美吓了一跳,他立刻变了脸色,瞪着暴楞楞的双眼,穷凶极恶地上去一把抓住桂英,拉到众人面前,厉声地斥问:“你说,到底共产党用的什么毒药,把你毒成这个样!你为什么死心塌地跟着共产党走?你说,你说!”

桂英抹了一把头发,理直气壮地说:“不用问我,这你自己全知道。”

桂英那种坚毅不屈的气魄,使林崇美从内心里感到恐惧和不安。他竭力掩饰了这种情绪,突然地从怀中抽出了左轮,转向一个抱小孩的妇女,厉声问道:“你说,愿不愿喊你丈夫出来?”

“呸!”那位妇女照他脸上,就是一口唾沫。这个举动代替了她的回答。林崇美没有去擦唾沫,一按扳机,妇女同孩子即应声倒下,孩子发出了凄厉的哭声。

愤怒的人们,立刻挥舞着拳头涌向了林崇美。林崇美被迫后退了几步,黄四保即指挥匪徒上来包围家属们,并用刺刀逼着她们站到已经摆好的凳子上去。

一张张的凳子摆在农会的围墙外面。家属们被迫站上去后,黄四保得意地说:“喊吧!哪个能把自己的亲人喊出来,饶她不死;喊不出的,我要她立刻见阎王。你们听着,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家属们仍然是一声不响。黄四保用枪指着她们的后背咆哮:“你们都哑巴了?喊呀,怎么不喊?”沉默,仍然是沉默!黄四保气得不停地跺着双脚。

“农会里的人听着,你们家里的人,都被捉住了。愿意全家团圆的,快点缴枪投降;愿意家破人亡的就等着,黄营长的脾气你们不是不晓得。”黄自心躲在家属们背后,怪声怪气地喊叫着。

桂英被黄自心的喊叫提醒了,她擦了擦眼睛,仔细向农会的窗口望去,可是,里面是黑麻麻的,什么也看不见。她只好对着那里大声地喊道:“黄干!你听着……”她想把儿子们的死讯告诉他,但转而一想,觉得不安,那样也许会挫伤黄干的斗志,他是如何地爱自己的儿子啊!她迟疑了一下,才又说下去:“黄干!你一定要替我报仇!不要挂念我,我没有丢你的脸。”望着沉默无声的窗口,她犹豫了:黄干在吗?想着,她最后高声喊道:“黄干!你听见了吗?你在这吗?请你回答我。”她是如何想最后听一听亲人的声音啊!

农会里,骤然传出了黄干洪大的声音:“听——见——了,桂——英!我——在——这——里。”

接着,是徐翠的声音:“桂——英!我也在这里,你放心吧,我们一定给你报仇!”

这声音,振奋了桂英,鼓舞了家属们,她们一个个睁大眼睛,望着农会,心中立刻感到一阵温暖:啊!原来徐翠也在这里,有了她,民兵一定会胜利!

这声音,同时也激怒了黄四保,他暴跳着吼道:“黄干,莫威,黄容!你们愿意怎么办?要活,把徐翠交出来;要死,叫你们立刻看着你们的亲人死掉,然后轮到你们。”

农会里,爆发出山崩地裂一样的声音:“消灭土匪,为乡亲们报仇!”

接着,子弹一颗接一颗地从屋里飞出

匪群中骚起了一阵混乱,桂英乘机大叫一声:“拼呀!”家属们一个个跳了下来,赴向匪徒。因为寡不敌众,家属们又被迫退到墙边。黄四保回头从一个匪徒手中夺过一挺机枪,猛烈地向着家属们扫射……

机枪声还未停止,只见一连连长丧魂失魄地从村西跑来:“报告营长!不,不好了!有一个小妹仔跑向区里去了。”

黄四保刚刚打完一梭子弹,换上了一梭新的,正准备向倒在血泊中挣扎、叫骂的家属们继续扫射,不防一连连长迎头给了他一棒,他气急败坏地回头问道:“为什么不追?”

“我们追了十多里,也没追上。”

黄四保气得额暴青筋,眼里充血,忽然调过枪口,大声吼道:“一个连,连个小妹仔也拦不住,敢莫你通敌!”

一连连长,顿时吓得屁滚尿流,扑通跪在地上,连声哀告:“没……没……营长饶命!营长饶命!”

黄四保杀人杀红了眼,加之在马背山的失利,面对一连连长引起的余怒尚未发泄,于是,手指一扳:“哒、哒、哒……”一连连长应声倒下。接着,枪口又转向了家属。

机枪声震撼着每一个干部和民兵的心,一个个咬紧牙关,恨不得立刻冲杀出去,拼个你死我活。黄干更是忍无可忍,手提大枪,正要冲到外面去。徐翠一把拉住他,同时用眼睛扫了大家一遍:“同志们!我们不能出去,那会上敌人的当的。我们都非常难过,恨不得立刻把土匪生吞活剥,但这样出去,能报仇吗?我们要冷静下来,坚持到天明就是胜利!”

民兵咬咬牙根,把一切痛苦、悲愤、仇恨,化成一股股的力量,更坚定地抗击着敌人……

一阵枪声过后,黄四保把机枪一扔,疯狗一样地狂叫着:“弟兄们,冲!冲进农会去!”他手拿驳壳,指挥着土匪冲锋。可是,匪徒们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不敢举步。黄四保忍不住又是一梭子弹。首当其冲的倒下去了,其余的匪徒,只好挤在一堆慢吞吞地向农会挪动着脚步。

这时候,林崇美却从一边走过来拉住黄四保说:“慢点,你抬头看看。”他指着东方泛白的天空,又说下去:“天快亮了,我们不能把时间都花费在这里。你随我来。”他不容黄四保分辩,拉着他回头就走。

黄四保像被拦头泼了一桶冷水。只好下令:“暂停进攻!”他很难理解:为什么司令不让冲进农会?难道就这样白白地跑一趟,连根毫毛也没抓到就罢了?

林崇美不理会黄四保的情绪,却对身边的小土匪说:“快请两位连长来。”

黄四保望着林崇美阴沉的脸,正想说什么,林崇美却不容他开口,抢先说道:“你暂莫作声,先听听我的,你再发表意见。”

黄自心同秦暗,跑步来到林崇美面前。黄自心低声说道:“司令!我看已经不行了,还是快点走吧!不然,要是解放军……”

林崇美打断黄自心的话说:“你的意思,我已明白了。现在,我命令你们:留下三连一个排继续包围农会,其余的弟兄,全部分散到莫家山、黄山与巢山三村,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见房子就烧。大火一起,立刻以排为单位,带到黑虎岩前集合。农会这几个人,暂时把脑袋寄放一下,经过杀、烧、抢以后,剩下的没爹没娘,缺吃没住,看他们这伙人怎么对付!这叫‘杀人不用刀’,要他们自己去死,不必我们再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