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锻炼(第3/7页)

他们知道卡西米尔在想什么。这位过去波兰驻华盛顿大使的儿子,从其家族而论是一位伯爵,一个曾经同约翰。索比耶斯基国王并肩战斗过的家族的后裔。他的家族因为纳粹的占领而在分界线的一边与其他波兰贵族一起覆灭,而在分界线的另一边则被卡廷森林的俄国人屠杀,在那,他的两个哥哥在参加了那次短暂而徒劳无益的两面作战之后也被人谋杀了(编注:俄军在和纳粹瓜分了波兰之后,曾在卡廷森林大规模屠杀波兰军官)。一九四一年,波杜尔斯基在从普林斯顿大学毕业后的第二天,就加入了美国海军,成为一名飞行员,有了一个新的国家和一个新的职业,并用自己的荣誉和技能为其服务效命。他现在的愤怒比任何时侯都更加强烈,因为很快地就要被迫退休了。葛莱知道其中的原因。他那纤弱得出奇的双手因患有关节炎而变得扭曲,尽管他极力掩饰这一点,但下一次身体检查就会使他永远退出军队。

卡西米尔将怀着对一个死去的儿子和一个久病缠身的妻子的回忆面对自己的退休。

他一生的事业可能会被他认为是一种失败,尽管他曾赢得过不少勋章和荣誉。

“我们必须找到一个办法,”波杜尔斯基说:“否则,我们将再也见不到这些人了。你知道还有谁可能在那吗,达奇?彼得。法兰西斯,汉克。奥斯本。”

“我在当勇往号舰长时,彼得曾为我工作过。”麦斯威尔承认。两个人同时看着葛莱。

“就这个俘虏营的性质而言,我同意,但我仍有些怀疑。扎卡赖亚斯,法兰西斯和奥斯本都是他们感兴趣的名字。”这位空军军官曾经视察过奥马哈,联合目标选择委员会的部分成员选择了这个地方作为战略武器的基地,而他对美国最秘密的战争计划的所知简直就是一本百科全书。这两位海军军官掌握有类似的重要情报,尽管他们每个人都很勇敢、忠心耿耿,且会顽强地或否认、或隐瞒、或伪装,但他们毕竟都是人,而人的耐力是有限的。而且敌人有时间方面的优势。“听我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设法把这种想法推销给别人,让别人去做,但我没有把握。”

“如果我们不干,我们就是失信于我们的人民!”波杜尔斯基一拳砸在桌子上面。卡西米尔也有一个计划。找到这个战俘营,救出面的战俘,然后就可以清楚地宣布:北越在公开撒谎。那样可能破坏和平谈判,迫使尼克森采取五角大厦正在拟定的另一个方案:进攻北越。那将是美国最大的一次军事行动,一次联合兵种的大举进攻,其胆略、规模和存在的危险将是史无前例的。直接轰炸河内,海军陆战队同时攻打海防两岸的海滩,而由空降部队攻击中间地带,并投入美国所能负担的一切支持这次行动,以图用一次大规模的打击一举攻占北越,活捉其政治领袖。这个计划的伪装名称每个月都要变更一次,目前称为肯定的音符。

它将是所有职业人员复仇的圣杯,因为他们六年来一直看着自己的国家犹豫不决,一错再错,大量地牺牲美国儿女的生命。

“难道你认为我不明白吗?奥斯本曾在苏特兰为我工作过?当他发出那个倒楣的电报时是我同他在一起的,不是吗?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记得吗?”葛莱不像卡西米尔和达奇,他知道“肯定的音符”只不过是一些工作人员的一份研究报告,它根本不会付诸实施。虽然它经过了国会讨论,但国会也有许多漏洞。如果是在一九六六年或一九六七年,甚至在一九六八年,这种计划都有实施的可能性,但现在采取这种行动,是完全不可想像的。但“绿色发报机”情况不同,因此这个行动是可行的,也是正义的。

“冷静一些,卡西米尔。”麦斯威尔劝道。

“是,长官。”

葛莱把视线转向地形图。“你知道,你们这些飞行员的思想多少有些局限。”

“你这是什么意思?”麦斯威尔问道。

葛莱指了指一条红线,该线从一个沿海城市几乎延伸到那个俘虏营的大门。从空中摄影来看,它像是一条好路,线条又黑又粗。“反击部队在这儿、这儿和这儿。

道路在这儿,一直沿着河流往上走。整个地区布满了防炮连,有道路通向每个炮阵地,但是你知道,防空炮兵对有合适的配备的人并不危险。““那就成了入侵。”波杜尔斯基说。

“派进两个连的空运机械部队就不是吗?”

“我总说你很精明,詹姆士,”麦斯威尔说:“你知道,这就是我儿子被击落的地方。

那次海豹部队进去之后就在这儿找到他的。“上将用手指着地图说。

“我们需要一个能从地面的观点了解那儿的人。”葛莱说:“他会很有用的。

他在哪儿?“

◇◇◇

“嗨,莎拉。”凯利示意她坐在椅子上。他觉得她看上去老了一些。

“这是我第三次来了,约翰。头两次你在睡觉。”

“我睡得太多了,我很好,”他对她说:“山姆每天来这儿两次。”他感到不自在了,现在最困难的事就是面对朋友,凯利对自己说。

“噢,我们一直在实验室忙着。”莎拉说话很快:“约翰,我必须告诉你,我很后悔请你们进城,我本可以把你们送到其他地方的。她不一定去看玛姬医生,我在安纳波利斯认识一个人,是一位很好的医生……”她的声音硬咽起来。

如此多的内疚,凯利想。“这一点也不是的错,莎拉。”他说:“是帕姆的好朋友,如果她的妈妈能像一样,也许……”

她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我应该把你们进城的日子订晚一些,如果安排的时间不同……”

凯利想,就这点而论她的话是对的。这中间有许多可变因素,有许多假如。假如他把车停在另一个街区?假如比利没有看见她?假如我当时只是一直停在那又看那个混蛋搞他的事情?假如是换一天,换一个礼拜?还有很多个“假如”。过去的事情之所以发生是因为许多偶然的事情按照确定的方式,以确定的关系,发生在确定的地点。人们很容易接受由此产生的好的结果,而对坏的结果感到恼怒。如果他当时从食品商店出来之后走的是另一条路?如果他在路边没有看见帕姆,没有请她搭车?如果他没有看见她的药瓶?如果他不关心,或他当时大发脾气把她赶走?她现在还会活着吗?如果她的父亲能够多一点理解,她不离家出走,他们就永远不会相遇。那样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今这一切都真的发生了,究竟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一切都是偶然事故?现在的问题是,这一切你都说不清楚。也许,如果他是上帝,从天上看到地下的一切,那这些事情也许都符合一定的模式,但从事情的内部来看,可能它本身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