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分:上帝之城(第4/25页)

“你指什么?”

“让他们断绝这种心态,不太容易。”

“是不容易,希望他们能醒悟到当前世界是什么情况,”瑞安发牢骚道。

“博士,你必须理解他们的心理。犹太民族的思想人人都像火线上的士兵。你期望他们该怎么思想呢?见鬼,老兄,以色列人就好比是别人的射击目标。他们的想法就和过去我们在越南杀红了眼的士兵一样。世上只有两种人——不是自己人就是敌人,”约翰·克拉克摇着头说。“你知道这些事我给农庄的孩子们解释过多少次吗?他们只有基本的求生存心态。以色列人之所以这样思考问题,是因为他们无法用其他方式思考。纳粹杀害了成百万、上千万犹太人,可我们他妈的一点忙都没帮上——算了,好吧,也许我们无能为力是因为当时情况不允许。然而,我又在想如果当时我们真的很认真的话,说不定希特勒也就被暗杀掉了。”

“无论怎么说,我同意你的看法,他们确实得把眼界放宽点了,不过你得记住,我们要求的也太高了。”

“也许我去见阿维的时候你要是在场就好了,”杰克打了个哈欠说。

“是本·雅各布将军吧?那个婊子养的应当是个严肃难缠的家伙。他手下的部队非常敬重他,这就说明不少问题。真对不起,当时我不在,老板,不过我太需要那两个星期的垂钓生活了。”火线上的官兵还需要度度假呢。

“我批准了,克拉克先生。”

“嘿,今天下午我要去匡蒂科Quantico,美国弗吉尼亚西北一个城市,位于亚历山大西南偏南、波托马克河沿岸。一九一八年,美国海军陆战队基地在该市建立。基地接受手枪资格复核。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得说你看上去需要稍微疏解一下压力了,老兄。为什么不跟我一块去呢?我有一支小巧精良的博莱塔给你玩。”

杰克想了想,听起来这主意不错。事实上,听起来太棒了。不过,不过他还有好多工作要做。

“我没有时间,约翰。”

“是啊,是啊,长官。你没时间锻炼,而且酒喝得实在太多,看上去太糟糕了,瑞安博士。这是我的专业见解。”

卡茜昨天夜里不正是跟我说的那番话吗,不过克拉克并不知道我的状况究竟有多么糟糕。杰克凝视着窗外房子里的灯光,住在里面的政府工作人员们刚刚醒来。

“你说的没错,我应当采取点措施了,不过今天我确实没有时间。”

“明天午餐的时候一起跑跑步怎么样?”

“午餐得和各部门的局长一起吃,”杰克推脱着。

克拉克不说话,集中精神开车了。这个愚蠢的可怜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学点教训?他脑子虽然聪明,但是已经让工作彻底吞噬了。

总统一觉醒来,发现一蓬如云的金发散落在胸膛上,一条女性纤弱的手臂横亘在身体上。醒来时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还有的是呢。他心底暗想为什么他会等了这么久,显而易见,这女人他唾手可得——上帝,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这样。她四十出头,但依旧优雅而美丽,正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模样,而总统也有身为男人的需要。他的妻子玛丽安缠绵病榻多年,勇敢地和多发性硬化症抗争,但病魔最终还是夺去了她的生命。在福勒的记忆中,她曾经是那么活力充沛、迷人聪慧、富于幻想,她一度是总统生命中的亮点,而去世之前这些美好的性格都已经彻底粉碎了。福勒的特殊性格多半出于她的创造,而今这些个性也拖拖拉拉地消磨光了。他明白这是心理的自卫机制所致。那些无休无止的岁月啊!为了妻子,他必须坚强起来,才能给她补充坚韧不屈的能源,没有这样的支持她早就活不下去了。然而这样做的结果是把鲍勃·福勒打造成一个机器人。他的身体里只保留了那么多男子汉的个性、力量和勇气,而他的仁慈则伴随着玛丽安生命的渐渐枯竭而消减。恐怕还不止这些,福勒心里暗自承认这一事实。

有悖常情的是,这居然把他塑造成一名更加优秀的政治家。他在州长任期内以及竞选总统过程中无不表现出镇静自若、心平气和、理智聪慧的特色,这些都是投票公民所期待的素质,大大出乎政治评论家和业内人士的意料,你也可以依照自己的看法去称呼这些自认为知识广博、但是从未尝试过亲自发现新知的评论员。前任总统的竞选活动愚不可及也对他大有帮助,但是福勒认为无论怎么说他都会赢得大选。

差不多是前年十一月的胜利让他成为——克利夫兰有史以来,难道不是吗?——第一位单身总统,同时也是惟一没有个性的总统。社论把他称作“技术专家型总统”。新闻媒体似乎认为他原本是一名职业律师的情况并不重要。一旦新闻界认可了某一个简单的标签之后,他们就不管这标签是否精确,认定这就是事实了。他的标签是“冰雕”。

如果玛丽安能活着看到这一天就好了。她肯定知道他不是冰块雕成的。有人记得鲍勃·福勒曾经是什么样子:激情勃发的出庭辩护律师、人权的倡导者、鞭笞有组织犯罪的斗士。是他清除了克利夫兰的罪案。当然为时不太久,所有这些胜利都像政治上的成功一样短暂。他记得每个孩子出生时的情况,身为父亲的自豪感,妻子对自己和两个孩子的关爱,还有烛光摇曳的餐厅里宁静的晚餐。他记得在一场高中橄榄球赛中遇到玛丽安时的情形,她和福勒一样一直喜爱这项运动。两人还在上大学时就成了家,共同度过了三十年的婚后生活,其中最后三年简直就是一场无休止的噩梦。在她三十多岁时病症就已出现了,到四十岁时病情急转直下、急剧恶化,最后,姗姗来迟的死神终于带走了她,而当时福勒已经身心疲惫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此后的岁月只剩下了孤独。

哦,或许那一切都结束了。

感谢上帝给了我特勤处,福勒心想。要是在哥伦布市的州长官邸,事情恐怕早就传出去了,但是这里不会。他门外守卫着两个全副武装的特工,走廊下面还有一名军事保障官员拿着一只被称作“橄榄球”的皮公文包,总统对这个名称并不太满意,但是世上有些事即便总统也不能改变。任何情况下,他的安全事务顾问都可以和他同床,白宫职员自会保守秘密。他认为那真是太妙了。

福勒低头看着自己的情人,伊丽莎白的美丽是无可否认的。因为工作习惯的缘故,她无法接触到阳光,使她的肌肤有些苍白,但是他喜欢皮肤白皙得有些苍白的女子。被褥歪在一边是因为昨夜的辗转厮混,他可以看到她那露在外面的脊背,肌肤是如此细腻柔滑。福勒感受着她轻松的呼吸吹到自己胸膛上的感觉,还有她左臂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他一只手沿着她的脊背抚摩着,换来一声“呣呣”的娇哼,她梦中的拥抱也稍稍加了几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