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盛意(上)(第2/3页)

“却有三件要事。”公孙珣挽着对方胳膊,也是正色言道。

“三件?”绕是曹孟德为人豁达,也是不由大奇,便当即停在院中。

“然也。”公孙珣也认真答道。“其一,我离开洛阳时记得孟德兄未竟之事,便专门寻了何贵人兄何进何遂高帮忙,此人与我相交极好,便一口应允我,一定要让宋皇后和宋氏全家得以安葬……孟德兄不妨派人去打探一二’恐怕旬日间就会有好消息了。”

曹操闻言也不说话,只是不由连连晃动对方双手,以示心意。

“其二,”公孙珣复又言道。“我来时洛中局势大变,孟德兄全家被贬,想来对此事也想知道的清楚些,却又无人在洛中旁观……此事说来话长,咱们不如晚间慢慢说来。”

曹操自然不无不可。

“其三,”公孙珣面色忽然一变。“孟德兄不要以为我是说笑……请务必将我家那只胖猫还我!”

曹操登时目瞪口呆:“你还真是来追究此事的吗?”

“孟德不晓得。”娄圭无奈上前解释道。“那只狸猫非比寻常,乃是我家少君与少夫人初识时赠与的礼物,后来我家少夫人在辽西柳城又遇到鲜卑,身边旧识家人俱被屠戮,只有这一只猫……”

“此事我知道,”曹孟德一时头大如斗,便赶紧打断了对方的话。“我也晓得子伯你的意思了……莫非文琪家中还因此事闹得颇不和谐?”

娄圭自然闭口不答,而公孙珣则不由叹气:“这样好了,孟德兄将那狸猫还我,我过几日遣人送你一只相似的!”

“这个……”曹操尴尬搓手道。“文琪远道而来,又是盛暑,不如先沐浴更衣,然后去拜会我家大人,晚间设宴时再做说法?”

公孙珣心中登时有所警惕,但终究是浑身臭汗,黏着不堪……而且,反正人都到了,他还真不信对方能赖下去,便当即点头应许。

而接下来自然不必说,公孙珣等人沐浴更衣后立即去拜见了那位‘喜欢胖妞’的曹嵩……曹嵩对收尸什么的其实并不感兴趣,但是对洛中局势却是格外关心,不仅问题多多,还示意公孙珣晚间可以细细跟他儿子说,然后让他儿子再去汇报。

讲实话,公孙珣对对方的急切其实是颇不以为然的……因为曹氏如今的局面看似跌入了低谷,但却已经触底了。而且,曹操的祖父曹腾实在是个了不得的人,朝中受他恩惠的重臣数不胜数,天子身边不缺为曹氏不停美言之人。

不说宫中了,只拿公族中举例来说,洛中名门种氏,这家人第一个登上三公之位的名臣种暠,就干过这么一件事……他出任益州刺史的时候,有蜀郡太守去贿赂曹腾,半路上被种暠给发现,这厮脑子一抽就直接拿这个去弹劾曹腾。而不出所料,桓帝见到奏章后勃然大怒,且不说这是蜀郡太守的单方面行为,曹腾并没有收到贿赂,便是曹腾真收贿赂了,拥立之恩摆在那里,该死的也是你种暠吧?

但是,种暠还是活了下来,并一路官运亨通,既出任过总揽北疆军事的度辽将军,也做过三公之位,真正的位极人臣……而洛阳种氏,也自此勃发。

怎么回事呢?很简单,当日天子大怒,要治罪种暠的时候,是人家被弹劾的曹腾找天子求的情!而且非只求情,曹腾居然还向桓帝一一列举了种暠此人之前的功绩和德行,然后公开称赞此人为能吏,并推荐重用……后来的事情自然不用说了,种暠从此以后天天跟人讲,‘若非是大长秋仁义,哪里有种暠的今天’?

要知道,人家曹腾历侍四帝,参与辅政数十年,类似于这种刻骨铭心的人情遍布洛中内外……所以,曹氏怎么可能会一蹶不振呢?忍个几年自然会再次起复!

当然了,曹嵩是何想法公孙珣并不在意,他的想法人家曹嵩也未必在意……实际上,公孙珣真正在意的是接下来认识的人:

敢于‘休夫’的丁夫人,丁氏乃是谯县大族,向来与夏侯氏、曹氏并称,然后三族世代联姻;

尚在襁褓中的曹昂,乃是曹操小妻刘夫人所出,但刘夫人产后不久便死,所以这个孩子俨然是丁夫人亲自抚育;

还有曹操连襟夏侯渊,没错,这位妙才兄刚刚娶了丁夫人亲妹;

然后自然少不了才十岁的曹仁和才八岁的曹纯,二人的姐姐便是那宋皇后的嫂子了……所以他二人不知道是得到了长辈的吩咐还是经此大变成熟了不少,反正对公孙珣格外恭敬;

而有意思的是,曹操居然还有一个庶出的弟弟曹德,也是奇怪……当然了,仔细一想,怕是这厮日后是被他爹给连累了,故此名声不显!

“文琪怎么还不入席?”曹操一振衣袖,毫不顾忌的盘腿率先坐下。“是嫌我这里菜肴简单还是不习惯这种老式矮几蒲团?没办法,我家里最近开销不少,买不起洛中、河北流行的那种高腿家具。听人说,自从你师刘公带头在洛中用那种家具以后,那高背椅子都叫太尉椅的,价钱也是飞涨……”

“非也非也。”公孙珣也是随意落座,然后方才言道。“我是以为还有别人要入席呢。”

“哪里有别人?”曹操当即失笑。“我就是怕那些长辈过来闹得不自在,所以此间俱是同辈之人,随意便好!”

“我是说……”眼看着从夏侯渊到曹纯,从娄圭到韩当,众人纷纷入席,公孙珣便终于直截了当问道。“之前孟德兄洛中所言夏侯元让和曹子廉为何不在啊?你当日可是说要与我做个中人让我和他们都结识一番的……”

话音未落,向来通脱豁达的曹操面色突变,居然直接把脸一甩,连眼睛都不眯了!

而其余众人,除了出来见客的丁夫人微微蹙眉外,却是纷纷失笑。

公孙珣自然不解。

“白马中郎有所不知,”夏侯渊微微拱手笑道。“我那族中兄弟夏侯元让自从做了半年逃犯以后,常常四处游荡,结交豪杰……这几日,他正好往陈国访友去了。”

公孙珣微微颔首……这就没办法了。

“至于说子廉兄长和大兄之间,”旁边的曹德也无奈解释道。“二人最近正在闹生分……着实让公孙郎中见笑了!”

“见笑什么?”曹操听得此言气不打一处来。“他曹子廉家中怎么可能比我家穷?县里来收算钱,族中居然我家最多!我家哪有他家有钱?我说他暗地里贿赂了县吏,他居然说我诬陷于他……如此明显的事情,有什么好诬陷的?”

原来,曹操族中举族被罢了官,而当时的沛相不是别人,正是王甫的侄子,也就是那个滥杀的王吉,此人当然要做出姿态,于是便要谯县这里去曹家收赋算,也就是人口税和财产税……收就收呗,而曹操回到家中亲自管了家之后才知道,族中各户居然他家的算钱最高!可族中最富的一家人明明就是曹洪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