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节使三河募年少(第2/6页)

当然了,这么多人,肯定不可能都去跟何进当面开会,何进的核心决策层只能是自己的直属大将军府属吏,还有那些被他安置在洛中各处党羽的佼佼者,至于新来的西园禁军和地方武装,除了一个袁本初外,其余人从曹操以下都只能搬个小板凳坐在外堂,等着听里面的决策!

没错,曹孟德被人排挤了!

但是谁让他身份尴尬呢?外戚和士人们正在磨刀霍霍对付阉宦,你曹孟德虽说一出道就有一封投名状交上,但事关生死,谁又能信得过你呢?

或许袁本初这个发小信得过你,或许公孙珣这个战友信得过你,可其他人呢?大将军呢?

于是曹孟德只能以两千石禁军校尉的身份,尴尬坐在外堂,一边跟一群千石武官喝酒,一边准备就内堂前排人士的决策发表一下意见……所谓闻而笑、闻而怒、闻而喜、闻而叹,却不能直接参与进去。

和他一样的,还有刘备、张杨、张辽等人,以及大将军府的下层武人属吏,什么王匡、吴匡、伍孚,甚至还有袁绍等人带来的跟班,诸如吴臣等辈。

当然了,跟曹操相比,这波人连闻而笑都做不到的,他们没那个资格去笑里面的人。

洛阳夜色深沉,大将军府中聚集了太多人,而且将来还会有更多。这些人中,有龙有虎,有蛇有虫,有人忠心耿耿想要扶住汉室,有人狼心狗肺一心图谋个人前途,有人互相勾结所图甚大,有人闭口不言独善其身……却唯独没有几个真正忠心于大将军何进的!

“如之奈何啊?”辽东特产的红色蜜蜡烛火之下,有些大腹便便的何进再度恳切发问道。

众人依旧不言。

“大将军此时万万不可离开洛阳!”出言的乃是袁绍袁本初,或者说,之前众人沉默就都是在等这位四世三公,洛中公族子弟之首外加党人领袖的开口。“若是身在长安,身后洛阳有变,如何能相机应对?真要是北宫有变,张让控制北宫、赵忠控制南宫、蹇硕控制西园,届时此地中人一时俱都身死族灭之事也未必可知!”

何进一手摸着肚子一边长叹一声:“本初,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但身为大将军,若不能受诏戍卫长安陵寝,怕是要被天下人耻笑的,将来又凭什么来辅佐天子呢?而且,咱们说一句题外之话,如今叛军十万气势汹汹,怕是须臾间便要到达关中平原了……叛军从凉州来,多是骑兵长矛,到了平原之上,若是不能挡下来,真打下了长安,再来洛阳,你我之辈岂不是照样身死族灭?”

“那大将军不妨应诏出兵便是。”一直没吭声的主簿陈琳突然生硬开口。“去长安,洛阳让与他人处置!”

不过,随着最上首的王谦回头看了其人一眼,陈琳陈孔璋马上失笑赔罪:“不对,我是被绕糊涂了……诚如大将军所言,眼前局势确实难办,诏书不接失人心,而西征却又万万不可。”

“那便只有一条路了。”边让忽然插嘴道。“奉诏而不行,拖延时间。”

“但若如此。”对面的刘范蹙眉询问道。“关中怎么办?关中万万不能有失的……只是拖时间而不行,却不对关中有所应对,那天下人又怎么看呢?”

“可以遣一位大将之材代大将军出征嘛!”袁绍忽然提议道。“找一位位阶足够的宿将,持节出关西,为诸将之首,替大将军行关西事!”

众人一时沉吟。

“大将军,诸位。”就在此时,角落中的一人小心翼翼的起身来到堂中俯身下拜,却正是董卓之弟董旻。“我兄自从昔日随张车骑征西回身后,一直在扶风坐镇,将兵两万,以对西凉,若能让他为帅,想来也算是知己知彼……他很早便有言,若叛军来袭,愿意为大将军分忧。”

“董仲颖有此意吗?”不等何进言语,袁绍当即便笑问道,董卓曾任过他叔父的门下掾,所以倒不显得失礼。

“正是。”董旻小心翼翼。

“董仲颖久在西凉,堪称宿将。”边让蹙眉插嘴道。“但他的两万兵如何能抵挡此番十万西凉叛军?”

“是啊,还是要增兵的……”

“三河骑士还是要动员起来的,还有如今各地带来的阅兵部队,或许也可以凑一凑。”

“不行,阅兵部队要征入西园禁军的,不如出北军五校……”

“叛军号称十万固然虚妄,但除去杂胡之类的,我估计战兵也有五六万,还是要再有三四万援军为上,三河五校到底还有几人?”

“还是要有别的将军领着出征为好。”众人一时纷纷议论。

董旻尴尬的笑了一下,却是自觉的退了回去……说白了,所有人都看不起董卓一个典型的不读书边郡武人,哪怕其人当年在张温征西后唯一保全了部队,如今也是堂堂乡侯了。

地域歧视加政治歧视,就是这么直白。

“朱公伟可以吗?”扔下董卓,有人试探性的询问道。

“朱公伟刚刚河内履任,如何能用啊?”袁绍似笑非笑。

“那皇甫义真呢?”陈琳忽然再问道。“他之前一直在扶风封地那里闲居,正好可以用来做主帅嘛,皇甫义真为主,董仲颖为副,都是西凉宿将,再征发一些兵马,共引五六万兵,岂不正好?”

主位上的何进大为意动。

“皇甫义真或许可以……”袁绍登时大急。“可精兵良将哪里嫌少?我意蓟侯正在孟津,而且蓟侯为大将军故交,此番阅兵也是大将军之倚仗,若其人为主帅,则天下人皆知,是大将军不弃关中!为什么一定要只两位将军呢?再说了,蓟侯自弱冠以来,几无败绩,若其人为主帅,皇甫义真、董仲颖这两位凉州宿将为副,不要说能稳住长安局势,便是将叛军赶出关中也未必可知啊!”

袁本初图穷匕见,何进也难免心中大动,更重要的是……座中诸多才智之士,居然大多点头应和。

何进思虑片刻,却又有些尴尬:“不瞒诸位,当日我曾夸下海口,让文琪去做冀州牧扫荡太行……如今正该履约之时,却要劳动他往关中去,这未免有些对不住他!”

众人看向一直没有言语的黄门侍郎公孙越,其人却依旧端坐不动面不改色,俨然是事发突然,没有得到任何授意,故此不语。

“这就要大将军示之以诚了。”思虑片刻后,襄阳蒯越越过自己身侧的刘表,轻声建议道。“大将军若是觉得这个方案最好,何妨今夜亲身往孟津一行,与卫将军共论故谊时坚?而且再说了,西凉叛军毕竟是离开家乡凉州来到司隶,属于异地作战,便是不能被轻易击退,只要卫将军能守住长安,彼辈也会捱不住补给,然后数月便退的。届时,洛中局势已定,卫将军又以大功之身回洛,大将军想怎么偿还这份人情也都无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