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父女之辩

“你祖父一直都说安宁宫及太子一系不值得期待,珺儿你也亲眼看到赵明廷此时为捉拿一个都不知道什么身份的疑凶,可有半点顾忌火势失控后,会酿成多严重的后果?”

王文谦袖手而立,眼前的场面再混乱,也没有让他有半点担忧,甚至还从容不迫的评点眼前事。

“那个看似病殃殃的乞儿也不简单,为父竟然也没有能看出破绽,但此子为逃避赵明廷的追捕,不惜纵火制造混乱,也是心狠手辣之徒。珺儿,你以后要是遇到此人,要远远避开。”

王珺颇为担忧的看向人群对面混乱的胭脂铺子。

这时候从胭脂铺子里冲出来的大群妇人,将大街的人群搅得越发的混乱,她与父亲在两名扈卫的保护下,也只能贴在这边的墙根而站,见胭脂铺里火光隐隐,叫她秀眉紧蹙,情不自禁的担心火势失控,引发更大的混乱,但她跟父亲却又无计可施。

好在左右就有大量的巡兵及临江侯府的侍卫人马在维持秩序,这时候迅速反应过来,将胭脂铺子前的场面清出来,将人群疏散开。

又有十数甲卒在柴建的指挥下,直接冲入火势还不甚大的火场,将燃火之物扑灭,没有让整栋木楼都烧起来。

“爹爹,你看那女子是不是有些可疑,是不是她放火制造混乱,掩护别人逃走?那乞儿走进铺子没有出现,应该第一时间赶在赵明廷他们冲进去之前,就从另一侧逃走了,火也应该不是他亲手放的。”王珺这时候指着烧残半幅襦裙却还站在胭脂铺前张望的春十三娘,问父亲王文谦道。

“是不是他亲手所为,又能什么区别,难道他们不是一伙的?”见珺儿跟自己掰死理,王文谦也是哑然一笑,但他的注意力还是落在春十三娘身上。

能进凝香楼铺子的女眷,非贵即富,混乱中冲出铺子,但差不多都有奴婢、侍女陪在身边,之后又陆陆续续的狼狈离开,眼前那妇人衣裙被烧残,没有普通妇人的惊惶不说,没有婢女陪伴,还站在铺子旁关切的往里探望,王文谦要看不出问题来,那真是眼瞎了。

只是春十三娘这时候也有些狼狈,裙裳被烧残,乌黑头发也被火燎掉一片,桃花般的脸容虽然没有被毁,但也是被汗水跟灰渍混抹的白一道黑一道,也没有谁能认出她来。

王文谦犹豫是不是指派一人,盯住这女子的动向。

“珺儿看他们真未必是一伙的。”

王珺看到火势已经被控制住,没有什么死伤,又使起性子跟她父亲斗起嘴来,说道。

“那乞儿伪装之妙,连爹爹你都没有看出破绽来,而铺子口那两人行踪又太着痕迹,怎么可能是一伙的?不过,那乞儿不顾身份暴露,也要阻止铺子里那人在父亲跟赵大人眼前暴露行踪,有很深的牵连则是一定的。而这女子跟铺子里未露面的那人也必然是一起的,所以她纵火制造混乱,有可能是乞儿出言提醒,有可能是铺子里那个没有露面的人指令,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自行其事——珺儿怎么觉得爹爹您的话,只有三分之一的正确可能啊。”

“你这女娃,这张小嘴还不饶人,以后嫁出去,不得知道多惹人烦啊!”王文谦取笑道。

“那个小乞儿,将珺儿的零嘴食物揣在怀里逃走,她却不知道这些零嘴食物,珺儿都拌入特殊香料的——爹爹,要不要将小卡放出来,将其行踪追出来?”王珺问道。

“我们在城里才多少人手,去沾惹这个是非做什么?还是让赵明廷他们头痛去吧,省得他们总盯着楚州那边,”王方谦摇了摇头说道,心里思忖片晌,也决定放弃派人追踪那女子的去向,不想这次代表楚州进京城给三皇子送大婚贺礼横生枝节,以免被不明势力反咬一口,说道,“我们还不如在这里看那乞儿有没有可能逃避赵明廷的追捕吧!”

……

……

或许是闲杂人等都跑出去看迎亲的热闹,胭脂铺子的后院里空无一人,但凤翔大街两侧所住人家,要么是凝香楼这样的高档铺子,要么非富即贵的住户,院墙建得高又陡。

然而后院门不仅落了门栓,还落了锁。

姚惜水看了看高陡的院墙,犹豫着是去找登高之物,还是直接将铁锁绞开更快捷,却见韩谦从怀里取出一只带黑色细索的铁爪,往上方甩过去,下一刻就牵牵的扒在院墙头上。

姚惜水心想借这玩艺登高倒甚是便利,跑过来想要跟韩谦接力爬上墙头跳入后巷逃走,却见韩谦用力猛拉下来一片檐瓦。

“你发什么疯?”姚惜水压着嗓子质问道。

她这时候已经听到赵明廷带人冲进胭脂铺子,一旦被围在后院里,不知道会有多少枢密院职方司的探子冲进来围捕她跟韩谦,不知道韩谦不立时逃入后巷逃走,这时候要搞什么手脚。

韩谦看了姚惜水一眼,也没有时间解释太多。

正因为不知道枢密院职方司有什么探子隐藏在人群之中,他们跳入后巷逃走,还是极有可能会暴露行踪。

现在不是逃不逃得了的问题,而是姚惜水的身份不能暴露。

要不然的话,他们就算不逃入临江侯府,直接走出来,又没有犯什么罪,赵明廷还能直接将他们扣下来?

在后巷院墙上伪造两人攀爬过的痕迹,韩谦又走到右侧院墙前蹲下,示意姚惜水从他身上借力跳上去。

这时候姚惜水才知道韩谦刚才是故布疑阵去转移追兵的注意,她看了看侧面院墙的高度,就朝韩谦快速纵跑过去,她踏上韩谦肩头的同时,韩谦也恰到好处的猛然站起,借力便跃上丈余高的院墙。

接下来姚惜水趴在院墙上,看到韩谦纵跑过来,一把接住他的手,也将他拉上院墙,但很不幸,隔壁院子里养了一条黑狗,看到姚惜水、韩谦要从院墙跳下来,夹着尾巴吠叫着就扑纵咬来。

姚惜水蹲在墙头看着恶犬就头皮发麻,一把锋利的短刃从袖管里伸出来,就想将这头有可能暴露她与韩谦行踪的恶犬杀了。

韩谦拉了姚惜水一把,让她收起袖剑,从怀里掏出一块油脂熏肉朝黑狗张开的血腥大嘴抛过去。

趁着黑狗低头嚼肉之际,韩谦飞快的滑下院墙,从后面将黑狗的嘴给一把抓住,示意姚惜水下去将这栋院子的后院门打开,接着将嘴里含油脂熏肉呜咽着的黑狗踢出院子。

“怎么不将这狗杀了?”姚惜水问道,她听到黑狗在后巷子里一边拿爪子扒门,一边疯狂吠叫,她不知道韩谦想干什么,追兵被引入后巷,看到恶狗扒门,不就猜到她们藏身这里?

姚惜水见韩谦不理会她,忿恨的抓了一把泥灰抹脸上,然后将袖剑反握在手里,贴着后院门而站,心想等职方司的探子踹门闯过来,先杀一两人再逃,或能更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