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 刚柔(第2/3页)

用辰州番营拉拢、讨好郑氏,以便在朝中不至于太孤立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韩谦希望梁军能有喘息之际以抵挡蒙兀人在河朔地区的强势,同时也希望淮西能得到休生养息,便不主张北线再兴战事,那就此时的大楚而言,也就是到了彻底歼灭叛军、收复永郴等地的机会了。

韩谦还不会为了拖郑氏的后腿,就罔顾这关乎大楚根本的利害。

到宴厅坐下来,除了郑畅外,都棠邑及韩府嫡系,有些话也无需遮遮掩掩。

韩谦直接表示,他除了支持郑晖、郑兴玄(郑榆之子)统兵攻占永郴等州,还将支持他们更进一步向岭南静海军(清源军)境内进攻。

除了将辰州番营拱手白送之外,也不会介意郑氏从辰州抽调钱粮——韩谦相信他们也有能力既哄好洗氏,又叫洗氏出钱出力。

郑氏进军岭南,为控制瘴疫在营伍军队中的爆发,叙州也可以供应充足的祛瘴酒。

过去这些年,为保障粮食供应,叙州境内除了酿制高纯医用酒精外,都有意控制酿酒业的发展。

韩谦这次同意郑氏名下的酒商进入叙州以及淮西,但也希望右龙雀军所收复、新拓的疆域,对赤山会及叙州的行商放开限制。

虽说此时在静海节度使刘隐统治之下的岭南地区,囊括后世两广的地域极为辽阔,但这些地区苗越杂居,自秦汉以降南迁繁衍的客籍丁户以及归化较好的熟番蛮民比例要比辰叙等州更低,大规模的生番蛮民栖息在更为广袤的深山老林里不受管制,目前静海节度使府隶得的在籍户仅十五六万户、不足百万丁口。

虽说岭南的商贸潜力或许还不及淮西,但收复永郴两州之后,往南便是桂州(桂林),境内有自秦汉以降、千年不断修缮的灵渠,沟通湘江、漓江水系,从桂州往南便是柳州、象州、邕州(南宁),再从邕州往南便是廉州。

早在汉代,廉州便是海陆交会的商埠重镇,前朝大将也是经廉州跨海征服交趾,设立安南都督府,纳入中原皇朝的疆域之内,海上商船更是往来极西之地,后世称廉州为海上丝绸之路的始发港;当然,商船经漓江而入西江,到广州则是另一座更大规模的出海口。

黔阳布想要拥有更大规模的市场,韩谦暂时也无法腾出手来,自然只能先全力支持郑氏往南开疆拓土。

不过,此时自号南平王的静海节度使刘隐,其父兄两代人能据封州偏隅之地而霸岭南,即便整个岭南地区在籍户仅有百万丁口,实力也绝对不容小窥。

郑晖收复永郴等地之后,能不能在岭南也用兵顺利,只能拭目以待。

而不管怎么说,也不管未来与棠邑及韩家的关系会几经波折,至少郑畅的这一次东湖之行是愉快的,是满意的。

当然了,为了争取湖南行尚书省的钱粮能尽可能保障南线的用兵,郑畅也是劝韩谦稍稍收缩一下棠邑军的规模,朝廷国帑此时也实在是入不敷出了。

至于石梁县的归属,郑畅见沈漾都默认下来,猜测沈漾极可能会以中枢答应今明两年总计将要拨出的五十万石粮谷为筹码,迫使淮东做出让步。

郑畅这时候在韩谦面前,自然也是满口保证郑氏绝对会支持这边。

此外,辰州的一摊屎是太后那边自己糊到屁股上,她们断不可能指望完全让沈漾及郑氏出头做恶人。

这么一来的话,淮东那边应该不会有顽固不让的底气……

……

……

沈漾乘织造局的采办官船离开东湖,此时乃初夏时节,巢湖水位上涨起来,裕溪河也是流水湍急,沿长江顺流而下,于次日清晨返回金陵城中。

虽说姚惜水奉太后手令介入此事,但从曹休石口中知晓姚惜水在整件事里的作为,沈漾也是一路都没有搭理姚惜水,下船后草草收拾一番,连相府都没有回,便直接带着秦问进宫去了。

周启年在金陵没有住处,但黄化自金陵变事之后,便举家迁入金陵,即便黄化调往湖南任宣慰使,黄氏作为后族在金陵的宅邸也是院垣连横、花团锦簇,周启年作为黄化的宾客,也是先去黄府,跟黄化之子、受封江阴侯、在侍卫亲军指挥使司任职的黄虑及黄化族弟、此时任礼部侍郎的黄惠祥等人见面。

曹休石则只能先住进驿馆等候进一步的消息。

姚惜水失魂落魄的回到慈寿宫,看到临晋侯、兵部侍郎李长风、工部侍郎周元以及之前留在光州的徐靖,都在宫中。

在确知韩谦极可能更早知晓梁贺王朱让与蒙兀人勾结叛变之事,徐靖与春十三娘于三月四日就派人赶往辰州通风报信。

奈何从池州赶到武陵县还能快马加鞭,但从武陵县往辰州数百里除了走阮江水道,沿岸皆崖山夹峙,这段路只能走水道通过。

偏偏在信使过阮江水道时遇到伏击,船毁人亡,没能及时将信传到姚惜水的手里,以致姚惜水没能及时中止对叙州的袭击。

掰着脚趾头都知道是韩谦派人下的手,但此时纠缠这个问题,已没有意义。

难道这事还能摊到明面去诉苦?

徐靖是在罗山得知辰州之事的消息之后,受李知诰委派,紧急赶回金陵来商议对策,也是前日刚抵达金陵。

知道沈漾拉着郑畅亲自赶往东湖拦截棠邑军往西南增援、找韩谦谈判,他也便留在金陵等候消息,没有追到东湖去找不痛快。

“……”姚惜水在慈寿宫的偏殿里,羞愧难当的说起此行的经过,“我们离开东湖之后,棠邑水军还是有十数艘战船扬帆西进,看来韩谦是不达目标,绝不会在辰州罢手……”

“郑氏突然间得到这么大的好处,这次定然会帮棠邑说话,沈相有没有说派人去前往淮东撮合这事?”周元蹙着眉头问道。

“离开东湖后,沈漾回到船舱里,都没有露过面,也没有再说什么话。”姚惜水说道。

周元这一刻眉头蹙得更紧,说道:“韩谦提前得知梁贺王朱让与蒙兀人勾结叛变的消息,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但现在骤然间又发生这么多事,特别是曹休石极可能已经将惜水前往辰州游说之事也和盘托出,以沈漾的精明,恐怕也能猜到我们事先确知河朔将发生惊变——看他这个态度,或许在跟陛下禀报之后,会迫使我们派人去淮东撮合这事吧?”

“信王并不好相与的。”李长风蹙着眉头说道。

经历那么多的事情,特别是叔父李普得知太后将二皇子接到慈寿宫扶养之后,使李秀、李碛到襄北军中效力,年纪还没有满五十岁的临晋侯李长风,不想再回到洪州养老,也就别无选择的成为太后一党。

当然,论为声望、资历,临晋侯李长风都有顶替李普,代表太后一党坐镇外朝的潜力,差不多在年前就在兵部侍郎的官衔之外,又加授参知政事、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得以进入政事堂议事,成为大楚政事堂群相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