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章 手诏(三)(第2/3页)

韩谦平静地说道。

“当然了,虽然王孝先勇猛有余而缺谋断,但赵孟吉是蜀国难得良将,你们想要等到赵孟吉、王孝先所部被梁帝朱裕重创后再谋事,或许需要等上半年时间才有可能,但你们能有这个耐心等这么久?诸多参与谋事之人,这时候恐怕都如坐针毡吧,曹大人能保证他们在半年时间内,不叫蜀主王建及世子王弘翼始终察觉不到破绽?”

事涉重大,曹干怎么都无法当场就给韩谦答复,说道:“这恐怕要请示我家侯爷,才能做决断?”

“事已至此,已经由不得曹大人你再犹豫了,也没有时间往返渝州传信请示。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便是这个道理。曹大人,你今天就应该给我明确的答复,”韩谦沉声说道,“倘若整件事真像曹大人你们之前计划的那般拖沓、犹豫,必将拖累叙州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相信曹大人绝不会想逼迫韩某做出不利长乡侯的决断吧?”

听着韩谦语带威胁的话,曹干也愣怔在那里半晌无语:“……”

“我家大人给曹大人看这封手诏,便是我们最大的诚意,也唯有长乡侯谋事得成,我棠邑才有依仗,曹大人,你竟然还要犹豫什么?”冯缭不失时机的在旁边推波助澜问道。

……

……

昨天历阳仅有些小雪飘荡而下,没有什么模样,今天清晨雾散之后,天气还颇为晴朗,但冯缭午后拿着韩谦所拟的奏折,乘船沿江而下,赶在天黑之前进入金陵城,阴霾的苍穹便飘下鹅毛大雪来。

冯缭此时乃是棠邑行营制置府长史,除了全面负责淮西民政事务,还兼领巢州刺史,倘若不是特别紧急、重要的事情,这两年来他都不会跑到金陵来。

而递交奏折以及与中枢院司联络等事,在都厅司也有专门的官员负责,更是不会直接劳烦冯缭。

故而得知冯缭渡江过来,被人拉到燕园楼饮宴、为当前时局多少搞得有些心烦意乱的韩端,也是急冲冲第一时间赶回宅邸,就看到明居堂里,除了父亲、大伯父韩道铭外,近年来都很少直接问事的老爷子也是一脸肃穆的坐在案桌之后,听冯缭在说着什么。

“什么紧急的事情,劳烦冯大人亲自渡江过来?”韩端走进来问道。

韩家早就借“突患疾病、久治不愈”的由头,将韩钧及其妻儿送回宣州老宅休养,而不管韩端之前跟韩谦有什么旧怨,在韩家跟棠邑彻底合流之后,这些都烟消云散。

而韩端在韩家年轻一代之中,地位始终是与韩成蒙、乔维阎看齐的。

这么关键的时刻,有一些事也需要他参与进来,冯缭稍作沉吟,说道:“渝州司马曹干昨日秘密抵达历阳,与侯爷见面,长乡侯最快会在一个半月之后,就将从渝州发兵回蜀都篡夺蜀主王位……”

“……”韩端张开嘴,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都没有想到棠邑劫持温氏族人刚在金陵城里传得风声四起,这会儿竟然要直接参与到长乡侯篡夺蜀主王位的密谋之中。

韩端都感觉自己的心脏有些扛不住了。

冯缭也是前脚刚走进韩府在明居堂里坐下,便索性将刚刚才跟韩道铭他们所说的事情,跟受惊的韩端复述一遍:

“长乡侯担心事有不虞,欲从叙州借兵,侯爷已经决定,最快明日便有会一千精锐在韩东虎的率领下,直接随曹干乘赤山会的商船,走长江水路秘密赶往渝州。担心飞鸽传书会出什么意外,前往叙州传令的信使今日午时已经携侯爷的亲笔密函上路,顺利的话,一个半月后将由谭育良率四千精锐沿黔江水道赶往渝州,与长乡侯、曹干他们会合。现在最重要的是最短的时间招降温博及罗山守军,我这次渡江过来,便是要代韩谦送呈奏折、觐见陛下……”

冯缭身兼巢州刺史,自然有资格代表韩谦直接进政事堂上书言事,但令韩端震惊的是韩谦竟然想着要以最短的时间去招降温博及罗山守军,禁不住前倾着身子问道:

“李知诰这根硬骨头,没那么好啃啊,他不让步怎么办?再说温博就一定会选择降棠邑,而不是降李知诰?”

现在满城都在流传韩谦已经派人从徐州将温氏族人劫持到棠邑了。

虽说在消息传出来后,李知诰没有仓促强攻罗山城,但除了往罗山城以东的城寨增援兵马防备韩谦会挑起战衅外,甚至不惜新编左武骧军去进攻武关,也要柴建率左神武军主力往临近光州的东翼转移,摆明了就是不会轻易退让。

但更为重要的,韩端并不觉得温氏族人落到棠邑手里,温博就一定会降棠邑啊!

谁都知道温暮桥是当年残害三叔韩道勋的元凶之一,温博就算痛快的投降棠邑,彼此之间也不可能能有多少信任。

难道说棠邑真敢用温博领兵,又或者说温博真就相信棠邑会毫无防备的用他领兵?

最好的结果就是温博交出兵权,或者直接解散罗山守军,温氏族人归隐山林。

而在外人看来,韩谦最终能允许温氏族人归隐山林,已经可以说是宅心仁厚了。

而在得知劫持温氏族人到棠邑的消息之后,韩端也知道他父亲、大伯父甚至都担心韩谦这么做会弄巧成拙,反而促使温博更加坚定的投降李知诰。

韩道铭、韩道昌也是前倾过身子,冯缭之前也才说到这里,就被韩端走进来打断,他们还不清楚韩谦有什么把握去招降罗山守军。

而事实上在他们看来,韩谦派人劫持温氏族人的目的,仅仅是利用罗山守军搅浑水,牵制住襄北军诸部,令其不能联合蜀军进攻关中。

要仅仅是那样的话,阻止李知诰短时间内收编罗山守军,甚至逼迫李知诰不得不以惨重的代价攻下罗山城,对他们来说便是达成目的了,但棠邑怎么可能轻易使罗山守军归降?

韩谦有什么把握能叫温博放下日后极可能被清算的顾忌?

“当年韩公在兰亭巷接到手诏前往宫中议事,继而被扣押直接受残害,这封手诏并非徐后或温暮桥所伪造,确实是天佑帝亲笔所书,所以温暮桥并非加害韩公的元凶。这事温博也都清楚,所以只需要将李知诰所部从罗山城下逼退,招降温博就不存在什么障碍。”冯缭说道。

“怎么可能,先帝为何要助逆后加害三叔?”韩端反应跟冯翊一模一样,震惊得都快要跳起来。

“天佑帝是最早认识到侯爷能耐的人,而他也应该在沈鹤死后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中毒已深,所以才会特意安排侯爷出使蜀国迎亲以及召韩公回金陵任京兆尹。天佑帝如此安排,应该是杜绝侯爷被安宁宫拉拢的可能。毕竟以韩公及侯爷当时的想法,还是想着尽量避免大楚陷入内乱,而不会特别在意是谁坐到那个位置上,但天佑帝却不会容忍这点。而事实上侯爷也早就怀疑这点,这次将温暮桥接到棠邑,手诏原件就在温暮桥的手里,也最终证实了这点。”冯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