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六章 围师必阙(第2/3页)

也就是说,梁军更深一层意图,就是要引诱他们在潞州、太原的兵马进入泽州北部接应晋城北撤军事,然而好方便他们在泽州北部再次发动大规模会战。

明知道梁军围三阙一的意图是那样的赤裸裸,乌素大石却不能什么都不做,弃晋城十数万蒙兀军民于不顾。

目前梁军已经彻底掌握南北战场的节奏,就算他们弃晋城十数万蒙兀军民于不顾,梁军也完全有足够的耐心跟能力,拖到明年春暮,甚至拖到入夏之后,蓄足山岭间的溪河之水,利用堰坝、大渠引导过来冲淹晋城。

到时候晋城十数万蒙兀军民,都难逃全军覆灭的惨烈结局。

蒙兀南北两院十三翼部,总计丁口才一百万左右,明知道有近八分之一的军民陷在梁军的虎口之下,乌素大石倘若见死不救,不要说北院那边会闹翻天,南院这边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将吏满腹意见。

然而要救就不能拖延,此时北地冰天雪地、溪河冰封,还是更有利于蒙兀精锐骑兵在太岳山与太行山之间的丘陵旷原作战。

只是他们也绝不能掉以轻心。

梁军敢摆下这样的陷阱,便代表他们有相当的自信;就像在楚信王杨元演有意进犯淮西之前,韩谦就敢在淮西仅部署那点兵力,完全没有将其北线精锐南调的意思……

“司马德乃是司马延之子——司马延当年在汴京病逝,司马潭在徐州执掌军政,司马德未能争得过自己的叔叔,近十年来都醉心诗词歌赋,以避嫌疑。这次司马潭用司马德为使,到洛阳来觐见君上,应该也是考虑到司马延、司马德这一脉与汴梁并无交恶的劣迹……”

坐在软柔的地毯上,冯翊说起他与文瑞临从棠邑返回途中,与司马氏秘使司马德在陈州见面,并一路同行返回洛阳的情形。

当年朱裕发动兵变篡位登基,当时的司马氏家主司马延很快就上表拥戴;在朱裕亲率大军南征之际,司马延与司马德父子都伺候御前,甚是殷勤,也颇得朱裕的信任。

之后司马延还随朱裕前往汴京任职,徐州刺史、徐泗都防御使等职由韩元齐兼领——河朔惊变之后,韩元齐与陈昆率部弛援汴梁,徐泗的军政大权才重新落回到司马氏的手里。

而随着司马延在汴京病逝,马司氏在司马潭的率领下,与汴京迅速切割的关系,事实上保持独立,之后又与寿州军一起投靠背后有蒙兀人支撑的朱让、梁师雄。

像顾骞、朱珏忠、陈由检、周道元以及韩元齐、陈昆等人,对司马延、司马德一脉的司马氏子弟,感观还是相当不错的。

司马潭在樊川河一役之后,重新启用司马德秘密出使洛阳,以此化解洛阳的“敌意”,也可以说是“知人善用”。

顾骞、朱珏忠、陈由检、周道元等人的意见,目前寿州军、蜀楚两国的问题都还没有一个定论,大梁目前也难以直接收复徐泗地区,在目前情况下希望司马潭表出应的诚意,应该叫情感上有可能更亲近于洛阳的司马德一系子弟在徐泗掌握军政权柄作为必要的过渡;同时,也应该司马氏也应该通过钟离、临濠等地,从淮西购入相应量的棉布、铁器等商货,才能视之有愿意和平解决徐泗问题的初步诚意。

“行,你们觉得左内史府的主张如何?”韩谦看向此时坐在阁中的冯翊、文瑞临、韩建吉三人问道。

右内史府也正式设立鸿胪司,冯翊任知事;而文瑞临调回洛阳后,将与韩建吉一起出任鸿胪司同知事。

对诸藩及地方势力的外交策略,在左内史府做出决策之后,鸿胪司作为右内史府的组成衙司之一,主要负责具体的执行。

由于参谋府对外情报刺探及渗透之事,与鸿胪司对外交往诸事,相当多的领域存在高度重叠,而韩谦除了重视外交工作外,同时还不希望作为情报部门的秘司,权力过度膨胀,在制度上要求秘司对外情报刺探及渗透,接受鸿胪司及参谋府的双重领导。

因此相比较传统的鸿胪寺,鸿胪司的权力要大得多。

文瑞临这次也算是正式进入大梁权力核心了。

“可以先留司马德在洛阳多住上一段时间进行观察。”文瑞临建议道。

“可以,你们觉得什么时候合适,我再接见司马德不迟,”韩谦点点头,同意左内史府与鸿胪司目前对司马氏的安排,说道,“倘若能以和平的手段,叫司马氏交出兵权,收复徐泗,也应该尽一切可能去争取。”

“樊川河大捷的消息传到成都府,蜀主王邕就遣使赶到洛阳,希望能选派学子入读洛阳学院。同时蜀使还携带蜀左仆射景琼文所写的一封私函给我,询问你有没有称帝的意愿,看他信里的意思,只要你称帝,蜀国就马上断绝跟楚廷的宗藩,对咱们称臣纳贡,”冯翊又说道,“蜀国还真是知情识趣!”

“称臣纳贡?”韩谦笑了笑,多少带有不屑地说道。

之前为促成梁楚和议,大梁称国不称朝,同时对楚称臣,诸衙司也都自降品秩,更改名号,甚至朱裕在逝世前都主动降封,抱括云和公主也降封为云和郡主。

梁楚关系已经彻底破裂,大梁也就再没有必要对楚称臣,冯缭、顾骞他们现在都希望这诸多事能及时纠正过来。

比如军情参谋府改回枢密院,左内史府改回中书省、议政院改回门下省,右内史府改回尚书省,以及诸司都应该改回为“六部衙司”。

当然,这里面最根本的一点,就涉及韩谦“称帝”一事。

“这些事都先拖着吧,现在哪有心思关心这些?”韩谦摇了摇头,要鸿胪寺不要理会景琼文的怂恿,也不要掺和到这些事中去。

称帝也好,诸部院司更换匾额,甚至蜀国称臣纳贡,都只是颜面上好看的事情,都不是此时所急需,韩谦才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折腾这些事。

而不管冯缭、顾蓦他们如何坚持,韩谦都不会叫庙堂重新回到三省六部制的旧有格局上来。

韩谦不同意此时直接称帝,还有一层考量因素,就是梁楚关系事实性破裂之后,梁楚之间的商贸往来,至少明面上是彻底断绝了。

韩谦即便在战前形势趋急之际,就下诏要求京兆府以及雍州、河东、河南三省,追加今年在基础设施及民生等建设方面的投入,以扩大内需的方式,消化可能产生的剩余产能及商货剩积,但梁楚关系破裂,一下子失去商贸年贸易值高达两千万缗的输出市场,对淮西、叙州府等地的工矿生产影响,还是极大。

韩谦不直接称帝,此时也无意要求蜀国对大梁称臣纳贡,除了不在乎虚名外,主要还是想着能通过蜀国的中间商,将一些商货继续往荆襄岳潭鄂江等州输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