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2章 功事俯拾(第2/3页)

且不说密林中诸多布置,先一步逃遁开的索夫等人果如萧元东所料并未逃远,野中游荡一番绕一个圈到了萧元东所部后路,甚至临近河湾,也发现了停靠在岸的后路援军,见只数百步卒,心内便就大定。然后便又转移到密林近畔,察觉到形势有变。

“幢主懦弱,肯定是已被南虏惊走遁逃归营。他或以为我们已经糟了南虏毒手,却没想到我等早已避开。如今他弃众而逃,我们再反攻回去,将失众夺回,押送归镇,此功独享,足偿逾期之罪,还能摆脱那蠢物幢主的节制!”

众人听到这里,俱都盛赞索夫高智妙算。但也有人心怀不安,忐忑道:“可是单凭咱们几十人众,要杀退南虏这部斥候也有难度。更何况,那千数人众当中不乏狂徒,就连幢主在时都敢发难,眼下咱们人众更少,更不好压制啊……”

索夫闻言后便大笑一声:“那些南虏虚张声势,只道我们已经逃远,不会想到反攻回来,大可以他们之计去恐吓他们。至于那些晋奴,桀骜者不过几个拉车力役,只要即刻砍了,余者必都怯懦如鸡,怎么还敢反抗!”

尚在讨论之际,前方密林中已经升起炊烟袅袅,索夫见状,不免怒骂一声,那些资粮已被他视作赎罪邀功之本,怎么能容许南虏和那些晋奴吃喝浪费!

“上马!不敢冲者,此刻便死!”

索夫大吼一声,翻身上马,提刀虎视余众。其他人见状后,无论愿不愿意,都不得不硬着头皮随其冲杀而去。

此时萧元东等人,自然也发现了索夫一行,初时尚有几分惊悸,但很快便发现对方似曾相识,竟是早前自己退走的那一队奴兵,当即便是一乐。

与此同时,野地中另一个方向也有烟尘激起。此时天色已经渐有昏暗,来者何人尚未看清楚,野地里马蹄声中已经响起谢奕极富特色的洪亮嗓门:“元东勿惊,谢某前来助你!”

萧元东听到这话,脸上却无多少喜色,只是破口骂道:“该来的时候偏不来,捡功的时候倒见着了!”

这两路游骑各从不同方向冲来,彼此不能望见,只有位在中间的萧元东等人望的真切。这会儿兵卒们也都不需要兵长再提醒,各自勒转马头,毫无征兆便冲锋而起,直接朝那几十奴骑扑去。

“这些南虏,倒还有几分胆色!引弓,听命待射!”

虽然敌众反应不似索夫预期,但他也无惧色,近来被那无能幢主约束连累,令他都无多少尽兴厮杀的机会。对面百数骑虽然胜过他们,但若讲到骑战,索夫又怎么会将这群只识摇橹的南贼放在眼中。只需一个冲杀,便能没其近半!

索夫冲在最前方,控缰引弦,默算彼此距离,眼中已无多少张狂,更多都是嗜血的冷静。他自有张狂的资格,临阵勇战,哪怕国中尽由国人所组成的中军老营户都少有人能比得上他的骁勇。

近了……

索夫心中默念,同时胸腹已经畜力,准备几息之后便下令放箭。轻骑对冲,这第一轮对射时机至关重要,若是早了,箭矢未达便落,若是晚了,对方箭雨已经抢先覆盖。而且距离快速拉近,根本就没有再射第二轮的机会,所以很多时候,第一轮的较量便能决定胜负偏向!

索夫在军中向来有陷阵勇卒之名,就是对这种时机的把握,禀赋近乎天授,往往第一个率队冲入敌阵中抢战厮杀。所以哪怕对方人数远胜己方,索夫也并不胆怯惊惧。

就在此刻!

几息之后,索夫眸子骤然一亮,刚待要奋声大吼,然而眸子却骤然激凸,只见对面数点乌星寒芒陡然刺入视野,倏忽即至眼前,与此同时,往常在他听来分外悦耳的破空锐声此时却带着夺命气息骤然冲击耳膜!

这么快?

索夫此刻脑海一片空白,只是本能的疾伏于马背,脑后风凉,羽箭擦背而过,身后则响起一声骤响骤止的惨叫。

“侧出!”

不必再去抬头看,单凭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索夫也能猜到对方抢发一轮箭矢后,此刻必然已经从容以弓换成刀枪,向此扑杀来。于是他蓦地勒转马首,率先往侧翼疾行,避开直当锋芒。

第一轮的箭射,命中者不过十之二三,且真正直中要害毙敌落马的不过区区三四个,但却将奴众气势迎头击倒。虽然这个距离还能再发一箭,但萧元东也不再贪此,垂手将弓挂在鞍上,顺手摸起长矛,两臂一抖,直刺入前。

然而对面奴众也确是反应敏捷,两军对撞之前,蓦地转向侧方,避开锐气正盛的淮南军。当萧元东察觉,继而勒马反追时,那锐猛惯性已经将他们带的落在了对方身后。

“追击!”

萧元东低吼一声,再次以矛换弓,于后频频引射。敌方后阵者几人,纷纷中箭落马。

“该死的南虏!”

耳边听到后方兵众落马声,索夫已是恨得牙关错咬,但却不敢回望。对方弓矢太盛,一旦被从后追击,那除了尽力前冲以求甩开脱战之外,稍有停顿都是等死。

然而当他们冲上早前南虏所在高岗时,却见对面烟尘中正有另一队游骑向此飞奔而来。

“奸恶南贼,早有伏兵!”

索夫已是目眦尽裂,口中发出近乎绝望的咆哮,脑海中更是业已一片空白。这一次却再也没有临敌回避的余地,很快胯下战马便被射倒,直接拖着他擦地滚出数丈有余!

当萧元东等人冲上高岗时,奴兵已经尽数被射倒击散,余者兵众还在追击溃卒,谢奕已经好整以暇纵马迎上来,笑语道:“元东,怎么这么不小心?竟被奴骑堵在了野地里。幸亏我今次并未行远,才能及时赶来。但此处不过区区几十贼众,也值得你四处告急?”

萧元东这会儿脸色却更不好看,只是沉声道:“奴贼兵长擒杀没有?”

“你这一副早枯少痿模样,难道是心恼我来与你争功?我谢二是这么不讲道义的人?瞧这奴众寥寥几十,兵长无非伍什兵尉而已,若不是急于救你,都不值得我来出手。”

谢奕杀过一次羯奴护军,如今眼界已经极高,没有将军号的奴众在他看来都不过杂草一般,不值一提。

“是你斩杀就是你军功,我难道就不要脸面?”

谢奕若不表现高风亮节,萧元东还没这么羞恼,索性不再理会。

这会儿,正被压在马身下的索夫也被揪出并由奴兵俘虏指认。萧元东见状,脸色更加难看,翻身下马冲上前,飞起一脚直接将其踢翻在地,跨其背上一顿老拳暴击:“你这胡婢共畜奸生恶徒,谢二之箭就较我甘甜?明明该要死在坡下,偏要往此处冲!”

谢奕缓步行来,闻言后不免笑得更加欢畅,待听到奴众交待这奴兵兵长居然连兵尉都不是,便是一脸厌弃姿态,也行上前插脚踹了胡卒脸面几脚,骂道:“一样都是做贼,别人就能做成护军、都督,做成三公方伯,偏你这奴贼可厌,居然连兵尉都做不成!区区一个散卒,偏要急来求死!我是掘了你家祖坟,还是奸了你家老母,何仇何怨,偏要浪行至此耗我气力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