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1章 惊讶

郭显成胆战心惊,他很清楚,这一件事足以将他郭氏彻底摧毁,敌我双方互派谍探,或者收买对方的官员,这都无可厚非,但像拓拔燕这样的,却是有史一来第一遭。这是大齐之耻,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别人身上,郭显成不惮于将这些人杀得干干净净,但发生在自家身上,他就很担心皇帝会怎样的收拾自己了。

拓拔燕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

曹辉此时的心情与郭显成并无二致,当初拓拔燕来归之时,最先接触的就是他,确定拓拔燕干干净净的也是他,但现在的现实,却是结结实实的打了他一耳光,火辣辣地疼。

他要比郭显成更多担心一层。因为他是曹天成的心腹啊!他还是田汾的女婿啊,这两个身份,哪一个都足以让他死于非命。

历来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特别是像鬼影指挥使这样的位子,掌握着太多的阴私和见不得人的东西,没有谁会把这样一个位子交到非自己心腹的手中。自己可不是曹云的心腹,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算得上是曹云的敌人。在曹天成对付曹云的一系列手段之中,自己都是冲锋陷阵的悍将。

而自己的岳父在与先皇策划干掉国内的豪门世家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将曹云的命当命,一石二鸟一举剪除这两个麻烦的心思昭然若揭,如果说曹云心中一点都不芥意,曹辉压根儿都不相信。现在作为首辅的田汾,被皇帝留在洛阳处理那里的乱局,便是一个明证,或者曹云更希望的是田汾在哪里被人干掉,洛阳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但曹辉自己很清楚,杀得再厉害,也不可能杀得干干净净,总会有一些鼹鼠躲在阴暗的角落之中,等待着复仇的机会,哪怕田汾身边有宗师级的高手作为护卫,也不见得就能万无一失,杀人的手段多着呢!宗师只是在武道之上傲视天下,在其它方面,他们并不见得就比其它人强了多少。而杀人,不一定需要厮杀的。

而最恐怖的是,曹云的一家老小现在全都死了,死在他自己手中,现在曹云只剩了两个出嫁的闺女幸存,曹辉相信,曹云心中一定有恨,有大恨。

这种亲手杀掉自己至亲之人的事情,曹辉自忖自己是做不出来的。哪怕世人都认为自己心思阴毒,心狠手辣。如果真到了有一天轮到自己要死的话,自己一定会把至亲安排好的,事实上,他本来就是这样做的。

一想到曹云亲手结果了自己的老妻,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孙儿,曹辉就不寒而栗。

曹云才堪称是这个世上最为心狠手辣之辈,这一次,自己犯了大错,焉能逃得性命?

在第一时间从郭显成嘴里听到这个让他五雷轰顶的消息之后,曹辉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逃跑。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就被他无情地掐灭了,自己如果真逃了,那自己的家人必然绝无幸理,自己的安排,根本就无法顺利的发动。

他只能与郭显成一起来请罪。

车辇之中安静之极,似乎一根针跌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郭显成与曹辉二人以额触地,压根就一敢抬头,轩辇之中的气氛似乎凝滞到了极点。

曹云自己也是目瞪口呆。拓拔燕他自然是认识的,而且也是他极为欣赏的一员年轻的将领,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个人居然是明国处心积虑安排的一个高级谍探。

不用说,大齐的军事机密,在这些年中不知被泄露出去了多少,特别是在横断山区的军队要突袭周济云的大秘密,必然是从拓拔燕这里漏出去的,难怪周济云好整以遐地收拾了解宝。

消息提前被泄漏,周济云早有准备,解宝又是一个蠢货,几方面的因素加起来,才造成了现在昆凌郡的一团乱麻一般的局面。

“都起来吧!”他仰着头,看着马车顶,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低下头来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冷静,对郭显成与曹辉道。

郭显成与曹辉胆战心惊地爬起来,车辇虽然高大,但也不足以让二人站起来,只能学着曹云的样子盘膝坐在地板之上。

曹云提起桌案之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举在空中,嘴里默默地念叼了几句,便将茶水倾洒在地板之上,放下茶杯,看着对面的二人,沉声问道:“知道我以茶代酒,敬得是谁人吗?”

“是因为拓拔燕之事而死难的我国将士。”曹辉涩声道。

“错了。”曹云摇摇头:“我敬得是郭九龄。”

曹辉与郭显成二人不由愕然。

“此人的厉害,我今日才算是真正领教了。”曹云叹息道:“此人当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拓拔燕一事,便可见一斑,曹辉,干你们这一行的,眼光之长远,手段之隐蔽,无人能出其左右也。你可服气?”

“卑职佩服的五体投地。”曹辉低声道。

“十年啊,十年之前,便已经估算到了今日之局面。”曹云摇头道:“这种埋钉子的功夫,当真让人叹为观止。此人当真可抵一支大军啊。哪怕他死了,还给了我们几乎致命的一刀。而在他死之前,还彻底的用自己的死,将楚国推入了深渊,有自己的死,给明国提供了绝佳的向楚国发起攻击的借口。他当真是将一切利用到了极致,这一本酒,便是朕敬他的。曹辉,好好向他学习吧,在这一行中,即便是皇叔,只怕也要瞠乎其后了。”

“陛下,卑职有罪,请陛下惩处。”

“惩处自然是会有的,却不是现在。”曹云摆了摆了手,“现在大齐一团乱麻,再处置你们这样的重臣,岂不是让我大齐乱上加乱,先记下吧,等到我们稳定了大齐,再来看看你们是不是能将功折罪。”

“陛下宽仁。”

“不是什么宽仁,而是现实需要。”曹云淡淡地道:“曹辉,如果你做得不够好,我还是要秋后算账的,不但是这一件事,还有其它事情,你可明白?”

“卑职明白。”曹辉汗流浃背。

“你也好,田汾也好,现在都不必有什么多余的担心,我大齐现在能用的人真是不多了,能朕放心的人也不多了。你虽不喜你和田汾,但你们的才能却是勿容置疑的,所以,放开手脚,大胆干吧,帮着朕重整大齐,让大齐重新强壮起来,你们才会无罪,干不好,那可就是新帐老帐一齐算了,朕这一辈子几乎都是在军营之中渡过的,不喜绕弯子兜圈子,这话,朕对田汾没有说,相信他能领会的朕的意思,特意跟你说,是担心你想得太多反而坏了事。”

“卑职明白了。”

曹云点了点头,对曹辉他疾言厉色,但对郭显成,他觉得没有必要多说什么,郭显成也好,周济云也好,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老部下,他不说,郭显成也应当能明白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