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3页)

白氏帮她擦了擦嘴边的汁水,淡道:“那就未必了,这些礼物就是顾小郎着人退回来的,还因着她总是过来,顾小郎最近都不大来找你大哥了。”她又是一叹:“二娘子心气太高。”凭顾星帷的模样人才,就是公主郡主也娶得,何必屈就一个公府嫡次女呢?

她有意指点小姑子,便压低了声音:“首先这门第就不配,虽然同为国公,顾家名臣遍天下,顾小郎的父亲更是皇上看好的下任宰执,其前程可想而知。咱家...哎,”她声音更低:“我也只跟你私下一说,别说我唱衰,咱们如今无非是你大哥撑起门户,再有就是你堂姐入太子东宫为良娣,哪怕是往上数,咱家也就是齐隋宗的时候出过一位沈贵妃,再就没什么数得着的了。”

沈语迟也不禁附和:“确实不大相配。”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沈南念和顾星帷相携而来,沈语迟便跟自家大哥打了招呼。

顾星帷掸了掸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调还是那么孤高出尘:“你只看见你大哥,眼里就没有我这个表兄?目无尊长。”

他外罩了件紫色绣暗纹的广袖交领罗衫,端地是玉树琼花,清贵雍容,走出去不知多少女娘往他身上扔花草香囊,这不识货的小丫头竟没看见。

沈语迟莫名其妙就被扣了顶帽子,自然不干。她毫无诚心滴:“表兄宛若玉树临风,我怎么可能没瞧见?还没顾得上招呼呢。”

顾星帷听她赞自己容色,心下还算受用,面上却淡淡的:“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肤浅。”

又被扣了一顶帽子的沈语迟:“...”有病!

她待不下去了,起身告辞。

顾星帷瞧她匆匆离去,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他星眸流转:“为何你阿妹每回见了我都要跑呢?”

沈南念知道他性子,淡笑着揶揄:“定是因为你太俊了,让人看了不好意思...”话还没说完,肩上就挨了白氏一捶,白氏嗔他一眼,示意他正经点。

顾星帷居然还真信了,颔首:“倒也有理。”这简直自信到令人发指啊!

他眼看着沈语迟背影变成了个小黑点,一边跟沈南念说些官场风云,一边想些有的没的。

沈家人大都相貌出众,这一辈的女孩里尤以沈幼薇最为出挑,沈语迟当初在京城的时候长得那叫一个不起眼,还不如家里几个庶女,如今几年未见还真是长开了,比原来俊美太多——就是眼神不大好,居然对他的美貌视而不见。

......

沈语迟因为前些日子被绑架之事,着实在院里偷了几天懒,裴青临倒也没催着她回去上课,还是她怕下回测试的时候得倒数,第二天便紧赶着跑去上课了。

她到了之后发现几个沈家姑娘格外兴奋,指着课室某处窃窃私语。

她绕过屏风一瞧,发现自家大哥和那阴魂不散的孔雀精就在屏风后坐着,她给吓一大跳:“怎么又是你?”

顾星帷瞟她一眼,也没跟个丫头片子计较。还是沈南念解释:“顾表弟听闻裴先生课讲的极好,又闻裴先生博闻广识,所以特来听一听。”

沈语迟:“可这是女学...”

“放心,我们坐的甚远,况光天化日,大家都带了侍从,于礼法无碍。”顾星帷漫不经心:“人分男女,学问又不分,倘他真有握瑾怀瑜之才,就不该因我是男子而露怯。”

沈语迟听这话就不大乐意了,啐他:“我们先生厉害着呢!”个孔雀精,狗眼看人低!

顾星帷见他对自己的美貌不为所动,却一直护着那个女先生,不由挑眉:“丫头片子可懂什么?你知道什么叫真的厉害?”

沈语迟听他这直男言论都懒得交流了,黑着脸回了座位。

她这时才发现姑娘们手臂上都缠了白绫,只得折回去问沈南念:“怎么大家手臂上都佩了孝?有什么长辈过世了?”也不对啊,沈南念手臂上就没带孝。

沈南念轻斥:“不准胡言乱语。”

顾星帷接了句:“今天是熹明皇后的忌日。”

沈语迟越听越凌乱了,当今天下唯有一位皇后,那就是景仁帝的正宫皇后,人家还好好在世呢...顾星帷见她一脸懵懂,随意解释:“熹明皇后并非当今圣上的皇后,而是齐隋宗的正宫皇后,熹明皇后忌日,百官佩孝的传统确实当今圣上定下的。”

哎呦,景仁帝有病吧这是,他放着自己老婆不疼,跑去怀念别人的老婆干嘛?

接下来顾星帷压低声音,隐晦地解释了一番,原来这熹明皇后本是和现下的景仁帝定的亲事,两人据说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彼此情义深厚,不过当初在景仁帝还是蜀王的时候,这位皇后突然翻脸悔婚,嫁给了当初的太子,如今已经死了的齐隋宗。

人往高处走,熹明皇后悔婚嫁给太子的举动虽说有失信义,但不算什么大罪过,但她错就错在赌输了。她生的虽极美,可惜齐隋宗昏庸无道,更是图个贪图新鲜的,跟她好了不过一年就抛之脑后,她反而被后进宫的沈贵妃压了一头,她抑郁成疾,后又染上疫病,凄凉惨死。

她就连唯一的儿子也没保住,在战乱中不知所踪,根据众人推测,那位前太子怕是早就死于兵祸了。

后来被她看不上的景仁帝问鼎天下,这位景仁帝倒是个痴情人,心里一直想着初恋,还下旨让百官在她忌日的时候佩孝以表哀思,不过给的理由自然不可能是怀念前女友,而是‘感召熹明皇后贤仁,淑德彰闻...倏尔薨逝,民心深为痛悼云云’。

当然,景仁帝大概也知道自己行事挺没道理的,所以佩孝这事儿也不是硬性规定,如沈正德这些想向圣上讨巧的,不光自己佩戴,还命令家里人都佩戴,如沈南念顾星帷这等的,大抵是不屑做投机取巧之事,所以两人都没佩孝。

沈语迟拍了一下大腿:“怎么也没人跟我说一声要戴孝啊!”她回头肯定要吃沈正德挂落!

沈南念冷哼一声:“你院里那起子人...哼。”顾星帷又接了句:“不带也不妨事。”

沈语迟难免悄声与两人说了句:“熹明皇后这事...确实不大妥当。”她不会对熹明皇后为人妄加评判,但皇帝让人给初恋女友佩孝这事儿吧...怎么都怪怪的。

三人正说话间,裴青临就走了进来,他一眼瞧见沈语迟在和一长相凑合的少年说话,他耳力绝佳,尤其还听见她说熹明皇后不大妥当,不由眯了眯眼。

沈语迟自也瞧见他了,她一边坐回自己的座位,一边咦了声:“先生也佩孝了啊?”她以为裴青临当也不屑做投机钻营之事呢。

裴青临低头看着自己右臂上的白绫,慢慢地‘嗯’了声:“公爷嘱咐。”他又问沈语迟:“方才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