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初掌兵:友军?敌军?

——大周弘武二十三年九月三日,函谷关东侧六十里外周军营寨,参军帅帐——

“这两日的急行军,辛苦诸位了,本应设酒宴犒劳全军将士,碍于眼下离函谷关颇近,未免出现差错叫函谷关叛军有机可乘,是故,本官在此仅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不过诸位放心,待攻克函谷关时日,本官大摆筵席,犒赏三军!”

在参军帅帐之内,作为西征西周主发言人的谢安举着茶杯敬向帐内列席而坐的数十员将领。

“对对对!谢参将言之有理,本王也敬诸位一杯!”得到谢安眼神示意的李寿,也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微笑着敬向帐内众将。

帐内众将连忙举杯,齐声笑道,“多谢王爷,多谢谢参将……”

尽管看似其乐融融,可只要是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在这参军帅帐之内,西征周军的将领与投降的叛将分列两旁,一方以张栋、欧鹏、唐皓等人为首,一方则以费国、李景、苏信为首,两方将领虽坐在同一个帐篷内,但是却丝毫没有与对方交流的意思,仅仅只是与自己这一个圈子内的将领说笑谈笑,颇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意味。

或许有人会感到奇怪,在谷城时,叛将与周将不就已化解了尴尬么,为何还会像眼下这样,提防着对方?

只能说,此一时彼一时,原因就在于,在说降唐皓四万叛军后,在率大军赶赴函谷关之前,谢安留下周将步白、石晋以及一万西征周军守谷城,率领着多达十一万的大军徐徐赶赴函谷关。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眼下十一万大军中,西征周军仅仅只占四万人,反观投降的叛军,却有多达七万之众,说句不好听的话,倘若一旦叛军发难,恐怕这四万周军,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会在一瞬间被吃掉。

正因为这样,双方原先被暂时搁置的紧张关系,再一次被挑明了,周军将领忌惮叛军压倒性的实力,而叛军则因为周军的警惕,自己也下意识地戒备起来,使得这两支军队,颇有些互相提防的意思。

这一切,谢安暗暗看在眼里。

“今日召集诸位将军商议军务,不为别的,鉴于张栋、欧鹏、唐皓等将军弃暗投明,本官与安平大将军商议,均觉得再用叛军称呼诸位将军,实在太过于失礼,是故,本官与安平大将军商议了一番,决定,将原先的西征周军,称之为[西征一军],简称[一军],而张栋、欧鹏、唐皓诸位将军,暂时称之为[西征二军],简称[二军],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西征周军,不,西征一军的将领们不发一语,因为他们知道,谢安这不是在问他们,而是在询问张栋、欧鹏、唐皓等人。

“这……”

不得不说,当听完谢安这句话后,帐内的原叛军将领们喜不胜喜,连忙站起身来,抱拳称谢。

“固所愿,不敢请尔!——罪将等谢过安平大将军体恤之情!谢过谢大人体恤之情!”

“好!”与李寿对视一眼,谢安正色说道,“既然如此,便不得再用原先的称呼,称呼诸位二军将领……”

帐内的一军将领心中一凛,知道谢安这话是针对他们所说的,慌忙抱拳领命。

“诺!——末将等谨记!”

“好好好,那安平大将军再敬诸位一杯!”谢安笑着回头示意了一眼李寿。

本王用你替我许愿?

李寿翻了翻白眼,可终归亦站起身来,敬了帐内诸位将领一杯。

其实这件事,谢安与他商量了好几日了,之所以一时想不出可用的军队番号,因此暂时搁置,而眼下,见两军关系实在过于紧张,因而同意了谢安那近乎玩笑的暂时番号。

事后,谢安又主动请二军的将领们派出一小队兵力,充当他的侍卫。

不得不承认,这种拉拢人心的招数虽然粗浅,但是却很有效,当二军将领廖立带着三百步卒担任了谢安的护卫任务后,整个叛军,不,整个二军将士们的态度,明显有了不同。

而至于那三百东军神武营的将士,谢安则让他们护卫李寿,倒不是说他信不过二军的将士,只是李寿的身份不同寻常。

谈笑一番后,诸将依次退下,就连李寿也因为连日的赶路而支撑不住,回自己帐篷休息去了,只留下谢安一个人在参军帅帐内写家书,毕竟大军从冀京出发前,梁丘舞不止一次地叮嘱谢安,让他每日写家书,派东军的将士送至冀京。

而糟糕的是,自离开洛阳以来,谢安已拉下了不止三四日。

一想到家中的贤妻极有可能因为此事而暴跳如雷,谢安暗自压下连日赶路的疲倦,在灯下挥笔疾书。

“致吾妻舞,为夫已至前日已攻克谷城,并说降叛将唐皓以及其麾下四万军士,眼下率大军赶赴函谷关,距此关仅六十余里地……非为夫有心敷衍,实则连日赶路,无甚机会书写家信,为夫在此向贤妻致歉……眼下境况一切甚好,勿忧……不知爱妻与伊伊在冀京如何,甚为挂念……”

一面低声念着,谢安一面像记流水账似的,将连日来的战况在信上书写一通,其中添加了不少甜言蜜语用来哄远在冀京的梁丘舞,免得那头凶猛的小雌虎因为连日不给她写信而生气。

这边谢安正写着,忽然,帐外传来了廖立部下将士的声音。

“大人,一军将领严开求见!”

严大哥?

不是刚离开么,怎么又回来了?

谢安手中的笔顿了顿,喊道,“有请!”

话音刚落,严开便一撩帐布走了进来,见谢安提着笔坐在案几后,好似在书写什么东西,会心一笑,继而抱拳说道,“姑爷,小姐有书信至!”说着,便走上前几步,将手中的书信递给谢安。

不得不说,谢安的表情有些惊讶,毕竟大周不比他曾经的故乡,书信来往极其不便,尽管谢安这一路上派人向冀京送去了不少书信,但是梁丘舞的书信要送至他手中,那可是相当不易的,尽管他已离开冀京长达两个月,可前前后后也只收到了梁丘舞十来封书信,至于其他的,多半那些送信的东军将士,还在洛阳、偃师一带漫山遍野地寻找谢安大军的踪迹吧。

拆开信封粗粗瞥了一眼,谢安失笑地摇了摇头,因为他发现这封信,至少是在一个月前写的。

毕竟从字里行间观瞧,梁丘舞对洛阳只字未提,只是叮嘱他路上注意御寒之事。

想了想,谢安暂时放下了梁丘舞的信,将自己方才所写的家书拿了起来,在烛火旁烤了烤,待墨迹干透后,将其递给了严开。

“麻烦严大哥派人替我将这封信送至冀京……”

严开微笑着点了点头,毕竟这类事,谢安已托付他们东军四将不止一两次,倒也见怪不怪,而当他收起谢安的书信正要离开时,谢安忽然喊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