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兑现的诺言(第2/4页)

“是外乡人吧,那个叫长孙武的家伙?——外乡人竟然敢跑到咱广陵来显富?分明就是不把咱广陵看在眼里!”说这番话的,显然是闲着没事的好事之徒。

静静听着茶楼内客人的议论声,在柜台后算账的掌柜并未理会。

茶楼、酒馆、青楼,向来都是众口汇集之处,最容易起争执,也最容易获取情报。

这茶楼的掌柜姓陶名治,四十来岁,在城内开有十余家茶楼、酒馆,人称陶半街,就是说此人的财力,能够买得下广陵城内半条街,听着很了不起,可在广陵,当得起[半街]美称的富豪实在太多了,根本不算什么。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陶治有着深刻的体会,想当年十里荷塘的苏家那是何等的风光,人称苏半城,可结果呢,硬是被广陵城内以邓家为首的一干富豪世家联手排挤,弄得家破人亡,富可敌国的财富毁之一炬,叫陶治这等广陵城内的小富豪彻底寒了心。

只要还有邓家在,广陵就不存在公平竞争,倘若硬要出头,苏家便是前车之鉴,在明白了这个道理后,陶治也就没了所谓的雄心壮志,只想着安安分分守住自己这份基业,至于开拓家业,他不敢去想。

“蹬蹬蹬!”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位体型臃肿的中年男子从茶楼外匆匆奔了进来,胖乎乎的右手搭着柜台,气喘如牛。

陶治认得此人,此人正是他生意上的伙伴,城内[张记]字号的掌柜,张旺,当年苏家得势时,两人曾商议着也想跟着苏家经营一些丝绸买卖,毕竟当时苏家相当大度,公平竞争,从不霸市,叫人输地心服口服,不像邓家那么霸道,明面上竞争不过,就在背地里收买地痞无赖去对手家滋事,甚至动用他们在官府的势力倾轧,而苏家最终还是败给了以邓家为首的十余富豪世家,输地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吓地陶治与张旺二人连忙低价抛售了手中的丝绸,改行做别的生意,生怕被邓家盯上。

“老弟气喘吁吁的做什么?来,吃碗茶压一压。”陶治倒了一碗茶递给张旺。

张旺摆了摆手,平稳了一下呼吸,舔舔发干的嘴唇兴致勃勃地说道,“陶老哥,西口菜市要斩人了……”

陶治闻言皱了皱眉,疑惑说道,“邓家就算再横行霸道,也不至于买通官府滥杀无辜吧?——还有王法么?”

“什么呀!”张旺摆了摆手,低声说道,“这回要斩的,正是那邓家大少邓元,咱广陵府知府张琦张大人亲自监斩!”

“嘶……”陶治闻言倒抽一口冷气,惊愕说道,“那邓元可是邓家的大少,更是张大人的小舅子,以往邓元没少仗着他姐夫的势力在城内横行霸道,说句不该说的,张大人也不是不清楚,这会儿大义灭亲了?——老弟,你哄我玩呢吧?”

“哪来闲工夫哄老哥玩?”张旺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压低声音说道,“还有咱广陵府的县尉韩忠,今日要一并处斩……还有还有,陈家的当家陈纪,郑家的当家郑礼,严家的当家严珞,好些人啊,几十来个,眼下就跪在西口菜市,就等着午时三刻一至,便要人头落地!”

陶治愕然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张旺,要知道那些可是广陵一等一的富豪世家家主,平日里甚至能与知府大人称兄道弟,这会儿怎么说杀就要杀了?

“老哥,你去不去?——方才我来时,城内好些人得知消息已朝西市口赶去,晚了就没咱站的位置了!”张旺一脸急切地问道。

“走!”陶治二话不说,也顾不得自己经营的茶楼了,与张旺二人急匆匆地跑向西市口看热闹,至于原先在他茶楼内吃茶聊天的茶客们,早在张旺说西市口要斩邓元时就丢下几许茶钱银子跑地没影了,很显然是去凑热闹了。

不得不说,陶治起初还有些怀疑,毕竟单单邓家就在广陵势力庞大,更何况还有另外几家家主,在他看来,就算是广陵府知府张琦当真一反常态要严办那些人,恐怕也得考虑一下后果,除非张琦患了失心疯。

可眼瞅着街道上人山人海,陶治逐渐有些相信了,而当他与张旺好不容易来到西市口,硬生生挤开人群来到前面,他这才彻底相信了,毕竟张旺所说的那些人,眼下正穿着一身素白死囚衣服,一脸颓态地跪在不知何时架好的斩人台上,在他们身后,一拍赤着上身的壮汉正在大碗喝酒壮胆,无疑,这些壮汉便是即将要斩杀犯人的侩子手。

嘶……

眼角瞥见一人,陶治惊地倒抽一口冷气,死死盯着跪在邓元身边的那个看似五旬的老人。

邓宜,竟然是邓宜,邓元的生父、邓家的当家、他们广陵府知府张琦的老丈人……

“咱那位知府大人不会是真患了失心疯吧?”难以置信地嘀咕一声,陶治踮起脚尖观望监斩台,只见在监斩台那个小棚子下,他们广陵府的知府张琦,眼下正不时地抬起手,用袖子擦拭着脑门频频冒出的冷汗。

忽然,陶治注意到他们那位知府大人不时地望向左侧方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陶治这才发现监斩台下方左侧还有一个小棚子,棚子里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后坐着一位身穿焰红色锦服的公子哥,面色淡然地喝着酒。

“张琦,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老夫将爱女许配于你,花费许多替你打点关系,你就这么来报答老夫?”在围观百姓的议论纷纷之中,处刑台上的邓家家主邓宜破口大骂着。

“住、住口!”广陵府知府张琦面色涨红,抬手喝道,“本官乃广陵府知府,当地父母官,你身为本官岳父,不知自省,仗着本官名义,伙同那些恶商陷害苏家,致使苏家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今日本官斩你,实乃你等罪无可赦!”

“放屁!——苏家的家财难道你就没分到么?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

“放肆!”张琦心中一慌,怒声斥道,“来人,将这老匹夫的嘴给我堵上!”

有一名侩子手闻言用布条堵住了邓宜的嘴,见此,张琦心中稍安,偷偷望了一眼在不远处棚子下淡然吃酒的谢安,见这位来自冀京的大人物没有任何表态,心下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那张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瞥了一眼监斩台上战战兢兢的张琦,苟贡冷冷说道。

“我知道,”谢安随口应了一声,端着酒杯淡淡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当官的有几个不爱财的,要不怎么说[千里做官只为财]呢?——这张齐好歹也知道自己是个官,没肆意地去搜刮民脂民膏,饶他一回也不是不可……”

苟贡闻言点了点头,一脸古怪地说道,“不过此事过了,城内那些无知百姓恐怕要称道那家伙的好……大人可是亲手送了此人一块[大义灭亲]的金字招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