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羊与虎的莫逆(二)(第2/3页)

“唔!”点了点头,魏虎沉声问道,“可有人靠近这里?”

“回禀大帅,无人靠近!”

魏虎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他方才口中的人,指的不单单是枯羊麾下牛渚军将领,还有他麾下的那些金陵太平军将领。

要知道他魏虎从未想过要加害枯羊,并不代表他麾下的将领们也这样想。纵观金陵的魏虎军上下,有几个没想过吞掉枯羊的牛渚军?毕竟枯羊打了败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扩张兵力的机会,有几个将军不希望自己手底下多几个兵?多几分在沙场上保命以及建立功勋的筹码?

只能说,似谢安、梁丘舞等爱护兵士的统帅终归还是少数,大部分的将领依旧还是将士兵看成是可供消耗、助他们建立功勋所需的筹码或者棋子,就连长孙湘雨、刘晴甚至李贤都难以完全抛舍这个观念。

“好生在此守着,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这里!”

丢下一句叮嘱,魏虎便走入了大屋,在关上房门后,他径直走向屋内的床榻,将床榻整个翻了起来。

若非魏虎当初无意间发现床榻地下的玄机,恐怕没人能想到床榻下竟然是一个地窖的入口。

唔,准确地说,这地窖其实是一座酒窖,窖内摆满了上一任金陵城守的各种收藏美酒,当然了,如今地窖内绝大多数的美酒已入了魏虎的腹内,只剩下一些年数不长的酒,魏虎准备存着,待过些年头再行饮用。

沿着漆黑而潮湿的酒窖通道一直走向深处,不多远,前面便传来了些许微光。

那是油灯的光亮,枯羊就被关押在光亮可见范围内。

深深吸了口气,平静着略显有些别扭的心情,魏虎大步走上前去,用如平日里般爽朗的口吻笑著说道,“很诧异吧?——起初我瞧着也颇为诧异,上任金陵城守嗜酒如命,竟在自己卧居下挖了酒窖用来藏酒,还弄得跟监牢似的,生怕别人来盗他酒吃……”

期间,魏虎已然瞧见了枯羊,后者在一个堪比监牢的铁狱内,盘着双膝靠外侧的墙坐着,听到他魏虎的声音竟也不感觉惊讶,仿佛早就料到他魏虎会来似的。

“记得我初次下来这里的时候,心中想到,哎呀,就算是老子曾经呆过的大狱寺重牢,也就这个样子了吧?——只是为了几坛子酒,那家伙至于么?”

“……”仰头撇了一眼魏虎,枯羊不发一言。不难猜测,此刻的他心情必定不是那么平静。

而魏虎虽说憨傻些,但也不至于连这种事都看不出来,挨着枯羊所在的铁栏杆一侧坐了下来,讨好似地说道,“阿羊,你看,我这还有一坛上好的美酒,据说年份上二十年,我特地带来与你品尝。怎么样,够兄弟吧?”

“够兄弟你便不会将我骗入内卧,以威胁将我软禁在此!”丝毫不理睬魏虎的刻意讨好,枯羊冷冷说道。

魏虎闻言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皱皱眉,低声说道,“是!是我此番不仗义,你说我背信弃义也好,无情无义也罢,我绝不还嘴!但是……你以为我想将你关在这里么?将情同手足的生死弟兄?!”

“……”瞥了一眼魏虎,枯羊顾自闭目养神。

见此,我魏虎眼中愧疚之色更浓,恳求般说道,“我是为你好,阿羊。——你乃南唐金陵名门公羊家的嫡子,祖上皆是南唐臣子,令尊沛公更是浴血奋战、陨落于金陵城上,而你,作为公羊家的嫡子,岂能与周国不清不楚?

难道你忘了,你公羊家一门上下百余口,那可都是死在周兵的屠刀下,死在无道暴君李暨的暴虐下!

退一步说,就算你投了周国,会有人信任你么?哪怕你姐夫谢安在周国朝廷有权有势,你可是公羊家的人,你姓公羊,周国朝廷与你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就算你不在想着报仇,周国的那些官,他们会信任你么?——他们不会信你的,有句话叫……叫什么君子、小人还有度什么……”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枯羊语气依旧冰冷地纠正道。

“对对对!”一脸尴尬的魏虎憨傻地挠了挠头,继续说道,“就是这句!他们不会信任你的,阿羊……诶?你方才跟我说话了?”这时才反应过来的魏虎欣喜地望着枯羊。

“……”枯羊又好气又好笑地瞧着魏虎。

可能魏虎别的会得不错,不过打蛇随上棍的本事倒是颇有造诣,见枯羊开口与他搭话,他立即嬉皮笑脸地迎了上去,拱手作揖,逗得枯羊还真难以狠下心与他恩断义绝。

“阿羊,你看这样好不好?——待击退了这次的周军,我就披上那什么……满是刺的玩意,给你磕头,向你赔罪……”

“负荆请罪!”枯羊一脸鄙夷地看着魏虎。

“对对对!”魏虎憨憨笑了笑,连连点头,旋即又说道,“我想啊,你呢,就暂时在我这边,你我兄弟齐心合力,还怕金陵有失?待整编了军队后,我为主帅,你为副帅……当然了,我也知道你本事比我大得多,是故,以后有什么事都听你的,不过……”说到这里,魏虎搓了搓手,表情显得有些尴尬。

见此,枯羊不由好奇问道,“不过什么?”

“能不能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啊……就一点点……”用右手食指与拇指比划了一个颇小的距离,魏虎一脸尴尬地说道,“终归我是主帅嘛,另外,伍帅那边也不好分说……当然了,只是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平日都你听的,毕竟你本事比我大那么多……”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满上!”瞥了一眼魏虎随行带来的酒杯,枯羊冷哼着说道。别看他语气依旧不善,但是心中却已不再记恨魏虎,毕竟魏虎如此低声下气地恳求他原谅,他枯羊若是再不知好歹,反而显得是他失了兄弟道义,尽管魏虎不会在意他的刻薄无礼。

“好咧好咧!”魏虎嬉皮笑脸地给枯羊满上一杯。

在漆黑而又潮湿的酒窖内,未曾结拜却胜似手足兄弟的魏虎与枯羊二人,终于化解了之前的种种不愉快,隔着铁牢对坐畅饮,喝得不亦乐乎。

而就在这其乐融融之际,正一脸讨好笑容与枯羊说着话的魏虎突然面色一变,放下酒盏做了一个噤声地手势。

“阿羊,你有听到什么声音么?”

“怎么了?”枯羊诧异问道。

只见一脸正色的魏虎侧耳倾听了半响,缓缓说道,“细听!”

枯羊疑惑地忘了一眼魏虎,静下心来倾听,他这才隐约听到,不知何处隐约传来一些厮杀声。

“周军攻城?——我姐夫初抵金陵,没有攻城器械,按理来说不至于会强攻金陵才对……”枯羊皱眉说道。

“我出去看看!”与方才嬉皮笑脸讨好枯羊时截然不同,此刻的魏虎一脸凝重之色,猛地站起走向酒窖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