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拚命仗(第4/4页)

“文化大革命”中批斗他,他和造反派对骂。受不了了,跑回当年的4纵。一报姓名,哨兵瞪圆眼睛瞅他谁不知道“程远茂”呀I可部队也不能总“窝藏走资派”呀。造反派觅到踪迹来揪他。临走,老战友都来送行。军长呀,师长呀,最小的是团长,吉普、轿子车一大溜,好像欢庄一位国家元首,把造反派唬得够呛。

程远茂带一个加强排,守卫铁路桥头堡。

桥头堡一直是重点攻击目标。14日这天,锦州大战,塔山大打,桥头堡也打得最凶。

“重庆号”上的大口径炮弹,大都落在桥头堡一带。工事都毁了。

炸上天的不用说了,埋在工事里拱不出来的,也都那麽的了。活着的,一个个满面焦黑。身上泥呀血呀火呀,眼睛红得喷火冒烟。

程远茂吼着,叫着,打着,来回跑着。不能用语言指挥了,他就拍肩膀比划。该反击了,他端着刺刀冲出去,大家见了都跟着往上冲。

有人说他有勇无谋,想必是有根据的。给他一顶“法院院长”的乌纱帽,让他去做古装戏中七品县太爷的本职工作,那是乱点“鸳驾谱”。但在这一刻,有谋首先需得有勇。没有勇气,不敢上,堆了架,或是冲动得红了眼,满脑子只剩下个“冲”和”杀“,即便长着个诸葛亮的脑袋,也守不住桥头堡的。不知打退多少次冲锋,弹药不多了,50多人的加强排就剩7个人了,撤下阵地後,7个人还能走能打,能吃能睡,就是甚麽也听不见,聋了,木呆呆,傻呵呵的。若不是另一条也是指导员的山东汉子迟久慕,带领4连冲上来,这样的7个人也没有了。如今,”塔山阻击战纪念馆”里,陈列若两枚手枪子弹,弹体裹着厚厚的绿色铜锈。那是程远茂准备留给自已用的。

後来,敌人的劲头就不行了。

15日下午,敌人攻击松山阵地。攻不动,趴在那儿不动弹。守在最前面的36团2连之班战士曾国考,灵机一动,喊起来:跑了!跑了!

敌人以为後边的真跑了,回头就跑,乱成一团。

很多老人都谈到国民党的督战队。4纵有的老人,还看到冲锋前敌军官在队前训话,手里挥舞著金元券。讲甚麽听不见,那意思是谁都明白的。

冲上去是金钱,退下来是枪弹。流血的政治到了这份儿,也算一丝不挂到家了。

共产党用的是军功章,是士兵家中分得的土地,是在土地上生长的人心。

士气是不能用怆口胁迫,也不能用金钱堆垒的。重赏之下的勇夫,勇气是不能持久的。因为冥冥中的那个世界用不著金元券。而我们後来把政治视为万能,“政治统帅一切”,“一通百通”,又能从当年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历史现象中,得出甚麽样的联想呢?

老人们当年打土豪时,还有种革命行动“打菩萨”。这和後来红卫兵“打四旧”砸文物,似乎不能混为一谈,可能说一点联系也没有吗?”

任何社会现象都能在历史上看到影子,有时简直就是重复历史,或是变相重复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