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兵家之李鸿章(下)(第2/3页)

那一年五月的时候,任柱、赖汶洸等大批人马深入山东地区。李鸿章命令潘鼎新、刘铭传拼尽全力追捕,想要把他们逼到登莱海的一角,然后想办法在胶州、莱州的交通要道围困他们,使得他们无法向北逃窜到京城,向南不能蔓延到淮南去。六月的时候,李鸿章亲自去济宁统兵作战,分析了形势之后,认为任柱、赖汶洸那些人都是经历过上百场战斗后保存下来的精锐,里面还有游兵和单独招募的勇士,既狡猾又十分剽悍,让人无法轻视,如果还没有准备好足够的兵力就去围剿,逼他们过紧,留给他们的地方又过于狭小,让他们看出这其中的计谋,他们一定会着急往外逃窜,迅速跳出包围圈,那么到时候整个局势就会再次不利。于是,李鸿章等制定政策先防止他们把运河作为逃出去的路线,以此来截断东捻军的退路,然后控制住胶莱,截断交通要道。但是山东巡抚丁宝桢一心想要把贼寇驱逐出山东省,对李鸿章的战略措施表示强烈的不满。七月的时候,敌人的军队突然攻打潍河,东边省份看守的将领王心安只是驻守躲避在庙里,放任敌人的军队偷渡,于是胶州、莱州的防线逐渐崩溃。那时候诽谤声纷起,朝廷对李鸿章的责备越来越严厉,甚至出现了改变战略的建议。李鸿章又上奏朝廷,认为捻军围绕着运河来来回回侵扰,政府派官兵分不同的方向驱逐他们,那些地方虽然受到蹂躏,但是受害的地区只不过是几个府县;如果把他们驱赶到运河以西,那么将会有更多的省份受到无穷无尽的侵害,同样都是国家的土地,同样都是天朝的子民,这样说未免就太歧视那些地方了。朝廷这才坚持之前的战略,没有更改。十月十三日的时候,刘铭传在安邱、潍县之交的地方和捻军打仗,获得了胜利。二十四日的时候,刘铭传追击到赣榆,和骑兵统带善庆并肩作战,在战斗中杀死了任柱,于是东捻的势力就衰落了下来。

二十八日那天,潘鼎新在海州上庄和敌人决一死战,击毙了很多剽悍的捻军。十一月十二日的时候,刘铭传、唐仁廉等人在潍县、寿光侧面包抄敌军整整一天,敌人军心动摇,来投降的越来越多。此后郭松林、杨鼎勋、潘鼎新每场战斗都取得了胜利。到了二十九日的时候,刘铭传、郭松林、潘鼎新这些人,偷偷追了七十里路,追到了寿光弥河那边,开始与敌军交战。大战了十几个回合,又往前追了四十几里路,斩除俘获一共大概三万人,捻军精良的武器装备、骡马等一股脑儿全丢下了。李鸿章在上奏的折子里,说了“战士们回到军营后,我亲自前去看望安慰他们,他们看上去都饥饿疲惫,劳累过度,脸上没有血色”这样的话。赖汶洸在弥河那场战斗中失败后,掉进了河里,但是没有死,又再次集结了几千名骑兵,冲出了六塘河的防线。黄翼升、刘秉璋、李昭庆等人率领水军、步兵和骑兵跟在后边穷追猛打,赖汶洸的队伍只剩下几百人,被他们逼到了高室水乡。李鸿章先前派出的统率华字营的淮军勇士吴毓兰,正好在扬州的运河阻拦防守。各支部队合力,前面拦截,后面追击。十二月十一日,吴毓兰活捉了赖汶洸,东捻军就全部被解决了,鲁、苏、皖、豫、鄂五个省份的乱军都被肃清了。

李鸿章把胜利的消息上奏朝廷后,又附带陈述了他的这些军队围剿捻军以来,驰骋追逐敌人走了很多省份,辗转战斗了很多年,每天要行军一百里,还必须忍受饥饿、忍耐寒冷,还要忍受别人的谗言、别人的讥讽,经历了很多人生从未有过的苦困的境地。刘铭传、刘秉璋、周盛波、潘鼎新、郭松林、杨鼎勋等人多次申请离职,李鸿章请求朝廷允许他们稍微休整一阵子,不要把他们再调到远处服役;并以积劳成疾的理由为刘铭传代请假三个月。从同治七年(一八六八年)正月开始,张宗禹率领的西捻军大部队突然从山西渡黄河向北,逼近北京城下,震惊北京。初七、初八,朝廷屡次命令刘铭传和善庆等步兵、骑兵营迅速奔赴河北剿灭西捻军。李鸿章因为刘铭传因病还在休假,不忍心立刻把他调过来,于是就率领周盛波的盛传马步十一营、潘鼎新的鼎字军全部,以及善庆、温徳克勒的骑兵部队,陆陆续续地向下一站进发,从东阿渡过黄河,命令郭松林、杨鼎勋整顿大部队,之后再跟着一起前进。

与西捻的这场战役,跟东捻那场战役相比有更困难的地方,一个原因是黄河的北边都是平原,没有高大的山脉和宽阔的河流限制阻碍敌军。张宗禹非常狡猾,了解官兵,他流窜骚扰北方的平原地区,抢了很多马匹,忽来忽去,飘忽不定,瞬间就能出现在百里之外。政府想要设置一些土围子来困住他们,但是地势不合适,而且他们有了任柱、赖汶洸的前车之鉴,一见到政府要设立障碍围捕他们,就立刻拼尽全力冲出去,不给政府官兵留任何机会修筑工事,这是一个很大的困难。第二就是淮军的所有人都是南方人,渡河来到北方,习惯和这边不一样,风气和习俗跟北方人差别很大,南方人的性情、口音和北方人都不一样,而且吃米的饮食习惯也跟北方不一样,马队少,喂马吃的麸料还短缺,这是第二个大的困难。于是李鸿章开始使用坚壁清野的办法,认为“前边的任柱、赖汶洸这些贼寇,在中原的好多省份流窜,害怕墟寨超过害怕政府官兵。河南的东边、安徽的北边,民风强悍,被捻军迫害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所以逐渐修筑墟寨,因此捻军到了那边也是经过一下就走掉,不能长久停留。近些年来湖北、陕西被骚扰得最厉害,因为那里一向没有墟寨,现在开始筹划修筑来不及了,捻军才得以在那里盘桓,贪婪地掠夺,使得他们的气势越来越嚣张。直隶、山西两个地方从来没有土匪的祸患,民风淳朴怯懦,不知道修筑墟寨防守。张总愚本来就极其狡猾,又是出身于穷困的盗贼,南边有黄河阻挡,他便在黄河以北到处横行,他到过的地方,百姓都惨遭蹂躏,受到很大的惊吓,这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实在是可悲可叹的事情。(中间省略)自古以来带兵打仗,一定要进行双方各方面实力的对比。捻军不一定比政府官兵强大,但是他们马匹多,而我们马匹少,自然他们就有我们赶不上的优势;他们可以随处任意掠夺粮食,我们只能在当地购买粮食,贼寇经常可以吃饱,但是政府官兵常常是要挨饿的,这方面我们又比他们差。今天想要断绝贼寇的粮食来源、马的来源,只能是苦口婆心地规劝,严肃地告诉河北的乡绅和村民抓紧时间修筑坚固的墟寨,一听到有什么风吹草动和危险信号,就把粮食、牲畜等藏起来,既可以保护自己的家,又能把反贼置于绝境”等等。西捻的平定,确实有赖于这条政策的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