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提醒

“成啊。”张佳木笑道:“把侯爷在城西的那幢别墅换我就成。三百亩换一幢别业,说起来还是侯爷赚了。”

石亨在西便门外有一处产业,一百多亩地大的园子,填了十几万银子进去,修的天宫也似,鳞次栉比的房舍和园子,是消夏避暑的好去处,怎么舍得拿出来换几百亩地?张佳木这么一说,就是摆明了回绝。

石亨格格一笑,只道:“张大人真是好算计,哈哈!”

他如此做派,张佳木偏只是微笑不语,武清侯手长的很,京城四周有什么好处都少不了他,张佳木偏要给他一个钉子碰,却又如何?

“如何?”

石亨归座,徐有贞凑过来,问他道:“他答应了没有?”

“没有,这厮精明的很,这回也要上个大当!”石亨颇感愤怒,他伸出手去。就算是公侯驸马也很难驳回,偏生耐何不了眼前这小子,当真是气闷的紧。

徐有贞却只是笑而不语,石亨怒完,也是哈哈大笑。

御座之前,这样很失礼,朱祁镇瞥了一眼,见是石亨,便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了。这位总兵官,粗鲁不文,不讲礼节,就算是在皇帝面眼,这般模样也不是头一回了。

这一场大宴,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中间召集词臣赋诗,写字,画画,奉天门赐宴是国朝盛典,在场的人都是心中默记御宴情形,打算回家去赋诗填词,或是做文以记之,将来,是可以讲给子孙听的一件殊荣之事了。

等日影西斜,几百个伺候御宴的中官不停的搬着红条木盘上菜撤菜,朱祁镇这才尽兴,举起盏来,向着群臣笑道:“这也是朕复位以来第一次大宴群臣。希望大家同心同德,朕希望隔一阵,就能和群臣会宴于此,君臣同心,其乐融融,岂不是好?”

皇上这么说,做大臣的当然只能连连称是,但却听朱祁镇话锋一转,又道:“朕就担心,有多行不法者,朕虽天子,却也不能枉法,尔等要多加小心,不要让朕看到空席而伤心!”

这位陛下,虽然不失忠厚底子,但现在也是实在也是刻薄的很了……

众臣都是脸色大变,一起躬下身去,由英国公带头,大家都道:“臣等绝不敢干犯法纪,自取灭亡。”

“这就好,国家设厂卫。并不是要为难大家,而是防微杜渐,诸卿,要牢记在心啊。”

朱祁镇说罢,似笑非笑的看了张佳木一眼,然后就转身离开,身边的太监会意,说一声:“圣驾起行!”

众臣连忙跪下送行,接着勋戚亲臣一股,文官一股,武官一股,大家各自四散而去,曹家兄弟和趋奉他们的武官们自成一党,呼啸而过,石家和徐有贞等人也自成一派,相形之下,张佳木身边就有点孤单了。

今天大宴,够资格参加的人还真不多,他自己的核心圈子里的人物,虽然任怨陪着一起进宫,但实在不够资格参加这种大宴。

“门大人!”

张佳木正无聊四顾的时候,冠带俨然,穿着一身武职三品袍服的门达过来,两人官职其实是张佳木大,门达小,但张佳木却是抢先施礼下去,从念旧这一层来说,实在是无可挑惕了。

门达心里其实是对张佳木颇有好感,但派系不同。当然也不能形诸辞色,当下只是淡淡一点头,向着张佳木道:“佳木,实在是有件事要同你说。”

“咦!”张佳木故作诧异,他道:“大人有什么吩咐,直管说就是了,我还能驳回不成。”

“有个千户,叫做刘勤的,当年在正阳门外大街当差,算是我的旧上司。我要告诉你,昨儿晚上,他被逯杲派人抓了。”

张佳木面色铁青的道:“门大人所言当真?”

门达脸色也很不好看,点了点头,道:“刘勤说是受你的指点来求我,我想,当初我与他还算相得,也与逯杲这厮打过招呼。但人家不卖我的面子,那我也是无法可想了。这个人,总算是来求过你,底下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起此事来,门达当然觉得很丢脸。说起势力,他是刘永诚一系。根基也是很深厚了。说起官职,他是锦衣卫指挥,逯杲不过是个佥事,还差两级的差距咧。说起家世,他可是锦衣卫创立起就任带俸百户的世家,岂是逯杲可比?但现在形势比人强,不如张佳木也就算了,人家毕竟能力摆在明面的,而且立有夺门大功,现在连逯杲这个旧部也骑在自己脖子上,这口气还真的难忍的很。

门达亦是带俸指挥。有好几个千户所直接归他管理,但他做事有分寸,不愿平白为难人,在朝中风评很好,文官对他也赞许有加,但一个逯杲欺上头来,居然是没有一点办法。说起来,当初皇帝在南宫时,门达也是百般照顾,立有功劳情份,非普通外臣可比。门达都是如此,逯杲的嚣张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见张佳木面色不愉,门达也是一脸的歉然,他自己罩不住的人,现在来推给别人,是有点那啥了。

想了一想,门达道:“逯杲在朝中其实没有什么势力,就是皇上赏识他,他也知道,没根基的指挥佥事想做稳了,或是再上一步,就得狠狠的得罪人,得罪的人多了,皇上必然就会保他,势力自然也就越来越大。他这样的,就只能做孤臣。但最近这段日子,我发觉他和武清侯一系的人走动的很勤,佳木,你要小心,逯杲这厮胆子很大,我听说,他在昼夜不停的派人监视你,你府邸四周,你的亲信,还有你在城外的庄园,他都安排有人手———你要小心哪!”

听他这么说,张佳木不觉沉声问道:“不知道大人怎么知道此事的?”

门达傲然道:“我虽无权。未必连这一点小事也打听不到。”

说罢,门达匆匆去了,看着他的背影,张佳木觉得这厮也没这么简单,他才不信门达是为了刘勤的事发了善心,这些锦衣卫世家的人,人在眼里如同猫狗一般,只有利用或铲除,哪里会和人有什么真交情?

这件事,当然是和门达背后的势力有关,最好是挑动张佳木和逯杲大斗特斗,门达和他背后的势力当然就能坐收渔人之利了。

风雨欲来啊……张佳木沉吟着,看来,是时候放手大干一场了。

他匆忙出宫,与在宫门处等候的任怨会合了,然后也不回锦衣卫,只是带着任怨又从承天门一带绕道,再从东华门入宫,至文华殿请见太子。

最近因为幼军的事,张佳木和太子也是常见面,他是幼军提督坐营官,幼军组建已经迫在眉睫,营地都选好了,只等挑好辅官,再挑选世家子弟入营操练,太子的幼军就算组建完成了。

一经禀报,太子果然立刻传见。明朝皇子不象清朝,从早到晚学个不停,太子也有自己的属官,每天进讲是看太子和属官们的安排,今天这时候,一天的功课早就完事,太子闲来无事,正在后殿的箭道上射箭,听说张佳木来了,欢喜不禁,索性就叫人把张佳木带到箭道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