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名英雄三

潇水欣赏完景监同志的大钱——“孔方兄”的祖宗,稀世珍宝,又在得到允许后跑去旁听了商鞅同志在全国地方干部会议上的讲话。潇水和大家一脸虔诚地听商鞅说道:“当前的税收改革工作责任重大,各郡县组织一定要严格执行国家政策:凡是一家有两个以上成年男子的,必须分家,各立门户,各自交税,否则一人要交两份税。严禁大家族隐匿人口,确保国家征税和未来征兵工作的顺利完成。对那些收罗民户,隐瞒户口,逃避户税的大家族,该抓的抓,该查的查。要查就要一查到底。对于那些游手好闲、弃农经商者,我们不打击也不支持,但经商破产的,一定要严厉整顿,妻子儿女充官作奴。另外盐铁业是税收重心,必须加强管控力度,由国家专管专卖,严禁私铸私煮。我们必须花大力气捣毁私人铸煮窝点,由国家实行统一征购。

“同志们,所有这些措施法令的推行,势必大大增加我们的税收,这在税政史上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同志们,我们从事的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业,几百万战斗在各条战线上的人们的眼睛,都在看着我们。实践证明,我们的法家改革是完全正确的,非常必要的,我们的工作基本做到了实处。搞得好,抓的实,有特色,办实事,这是我们的经验之谈。在巩固前段成果的基础上,我要求把改革作为一项长期的政治任务,全面落实,稳扎稳打,边改边整,决不手软。同志们,我们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继续下去,不管前面是万丈深渊,还是遍地荆棘,我们一定要成功!”

两旁官员,均已提前将双手提至胸前,左右相对,间距半尺,等商鞅同志讲话一完,便响起长时间热烈掌声。主持人宣布:“今天会议就到这里,全场起立,欢送大良造离场——二级戒备!”。大良造商鞅在一片兵器蹭撞和脚步杂沓声中,离开会场。接着,大良造去会客厅中接受了记者潇水的专访。下面是采访录音。

潇水:刚才听了您的讲话,很受鼓舞,非常激动人心,所以特意前来采访您。

商鞅:好的。凡是有利于扩大我们秦国国际知名度的,我们都欢迎。

潇:好,谢谢。商鞅先生,刚才从景监同志的介绍,我深刻感受到到贵大西北开发的成绩十分突出。我看见西北的百姓,都神采飞扬,他们在街头,在田野,在家中,在广场,奔走相告,传诵着大良造的英名。可以看得出,人们对您非常爱戴,敬畏得无孔不入。可是我很想问一下,为什么您却战战兢兢,连呆在家里还要二级戒备呢?(潇水目视两旁层层甲士,凛凛寒光)

左更(官职名)代为回答:这是因为有些大家族出身的干部,对改革不冷不热,伺机破坏,他们派出恐怖分子,直接威胁着我们大良造的人身安全。

鞅:这说明,我们有些领导干部,思想还没有彻底解放。我们的改革工作,还是任重道远啊。

潇:那么,您怎么办啊?

左更:我们这么办。大良造出行的时候,实行一级戒备,几十辆防弹车前后开道,大力士保镖左右贴身,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持矛操戟,成两列跑步前进。这几条戒备,一样不全,我们也不能允许大良造出门。总之,我们有理由相信,大良造打个喷嚏,秦国的经济就会感冒。所以确保大良造肢体完整,是我们的天职。

潇:很好,谢谢。从上个世纪末的魏文侯时代开始,八十年来,变法变得非常时髦。李悝、吴起,慎到,都有变法,此时此刻,韩国申不害同志也在变法,你们之间有什么相同与不同呢?

鞅:相同的地方都一样,是想强化君权。

潇:这我在申不害那里也反复听到。我不明白,强化君权除了让国君爽一点,还能有什么好处?干吗你们都非要这样?

鞅:强化君权,国内政治就安稳,少那些弑君案,三家分晋的事也不再重演。这不光是让国君爽了,也强国利民。比如说,你知道为什么鲁国最弱,打仗也不行,经济也不行,就是他君权太弱,分封的大家族坐大。鲁国分封的三桓——季孙、叔孙、孟孙,把国家的军队(也就是国君的军队,这俩概念是一样的)给瓜分了,一家统辖一军。季孙氏收了一军,连同为一军提供兵饷的乡邑也归了自己;叔孙氏把另一军的战士归了自己,这些战士家里的父兄还留给国君,算是夺了一半;而孟孙氏则把第三军的一半战士归了自己。这样,国君的主要权力就被爪分了,经济上也只能靠三家的进贡来维持。后来他们还是把国君给赶跑了。最后,季孙氏干脆在他的封邑上宣布独立,成为独立小国。你说,这种分封制下君权软弱的状态,国家能强大的了吗?晋国也是个例子,晋国本是春秋霸主,但是后来卿大夫家族势力上侵国君,各家争斗,各家各行其是,手中军队只为自家利益服务,而不是效忠整个国家利益。甚至互相动武,火并。晋的霸位慢慢也不行了,最后三家分晋,全没了。你说,君权不强化,能行吗?分封制度导致君权旁落、割据、内政动荡、破坏国力,一旦遇上强敌来犯,就更完蛋啦。

潇:明白了。那么,你们是怎么实现强化君权的?

鞅:遏制分封!这是根本办法,但是申不害作不到,他主要是讲“术”,就是让国君监控着臣属罢了,这是治标不治本的,而我是讲“法”,我是从分封制的根儿上来的:在我们秦国,达官贵族的俸禄太高,吃闲饭的人口太多,政策都出于大家族私门,这些蛀虫都是改革的对象。我们把他们的采邑聚合为县,全国分为三十一个县,由中央委派县长管理,随时撤换,不能世袭。通过这样一系列的相关法令就强化了君权。

潇:明白了,你的法,不是简单的法制建设,是一套经济、政治反面“君权一元专制”改革的政令,对吧?

鞅(满露喜色):不错。

潇:可是,您的政令,或者说——“法”,是不是照搬照抄了魏国法家李悝先生?

鞅:是继承发扬了他的法令,而且完成了经济体制变革,后者是李悝所无法比拟的。

潇:什么经济体制变革。

商:我们的法令也渗透的经济领域。首先是农业领域取消井田制的集体生产,那是大锅饭,没有积极性。我们把土地分配到户,废井田,开阡陌。我知道三晋早已经这么做了,但是我们做的更彻底。成效显著,我们亩产(合今0.32亩——记者注)达到50斤左右。三百亩地完税后的产量足够养活一家人。我们收税的法令也调整了,按照人头而不是土地。这样,大家族就不能收留食客,那些食客,整日游荡、到处胡说、好吃懒做,我们让他们必须下乡务农,开垦荒地。开荒者特别优待,十年内不交所得税。我们在翻土、中耕、除草、收割环节,都普遍使用铁器。我们还吸引三晋的民工,给房给地,免除三代徭役,不用参加战争,吸引他们过来传递技术。这些就是奖励耕战的“耕”的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