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归宁

在东宫这几日里, 宋意欢由黎术领着到各宫殿走了一圈,虽不及皇城,衙署之多, 官职之多,政治体制如同个微版朝廷,规章森严,人人肃正。

太子身为储君, 十岁承三师辅导教谕, 执掌东宫, 从詹事府到十率府, 无一不是为日后接掌皇权做准备。

宋意欢都有些可怜太子殿下起来,自小处于为政之中, 难为总是阴沉沉的模样。

到过各府, 见到宋意欢皆恭请一声太子妃,黎术低声与她道:“娘娘如今过了门,这东宫内务之事往后便交托于您手上, 由您做主的事, 给奴才一句话便可。”

宋意欢随着他的话颌首,太子虽然假病, 但不是东宫人都知晓,唯有贴身寝宫的奴才知晓, 毕竟人多嘴杂。

在外人眼里,太子需她这个太子妃照顾祈福。还有便是东宫住处不少的, 应是有各自的寝宫才对, 相敬如宾,他们住一块有些时候是不方便的。

宋意欢期间去见了谢七,仍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不得已只能将他放在在东宫里,什么都好,除了念叨要见自家夫人外。

见宋意欢来,谢七说道:“转来转去,这不就是跟着你来东宫了。”

东宫有谢七这个熟人,她不至于无趣,熟悉一圈各府之后,便要归宁。

依大盛朝的习俗,成婚后七日新人归宁,拜谢妻子的父母及亲属,自亲迎时的成婿之礼,到此才算完成。

当日又落起细雨,绵绵延延,东宫外备着几辆马车,前后皆站有侍卫。

宋意欢提着裙摆上车,柳薇撑伞替她遮雨,踩上海棠凳时,仍是踩到裙边,不慎往侧倾,有力的手掌一下子搀住她,这才站稳身子。

只听身旁人沉声道,“浮躁。”

宋意欢侧首看去,太子略微皱眉,小手被他握在掌心里,温温热热的。她抿了下唇,接着被扶上马车。

待太子入车厢来,宋意欢探着脑袋,轻轻道:“谢夫君。”

她脆生生的喊得好听,尤为是私底下时养耳得很,很多时候太子变得格外好说话。

太子则坐在她身旁一声不吭,她的裙边有个不太明显的小鞋印,这下都不好看了。

途中马车走得稳当,只有细雨淅沥声。

太子携太子妃回门,宋家早早设宴款待,府前早有人候着,即便是下雨,都挡不住四坊探头出来看热闹。

如今的宋太医成了太子岳丈,太子毒疾在身,都携太子妃回门拜谢,摆明的宠护。

宋家这小妮子退了卫国公府的婚约,竟摇身踏入皇室门槛,可谓真真好福气,直让人眼红。

刻有东宫徽记的马车徐徐行来,停在宋府,里头二人下车,便有宫女撑伞遮雨,随后便由下人管家迎入府邸。

刚入正堂,宋太医便迎上来行礼,虽成了岳丈,但太子身份尊贵,是需行君臣之礼的。

宫人将回门礼抬入宋府,二人不会停留至下午,所以宴席之后便回宫。

宋家族人不多,但宋太医并非单传,是有个兄弟的,不过在南境行医,路途偏远时常顾及不上。

宴席里,太子于上座须同长辈饮酒,致以谢词,见太子时不时轻咳,宋太医格外的关心,毕竟之前有所牵连。

冬日时牢狱的事,更闹不愉快,这会儿成了亲家,宋太医是受宠若惊的。

待到宴席后,宋意欢也饮了几杯酒,娇容微醺,与太子一起和父母辞别,她这去了东宫,往后宋府便只剩下父母二人,更为冷清了。

宋夫人是更为不舍宋意欢,几句辞别的话,就已眼眶微红,好在还能时常来探望。

回宫的马车上,宋意欢透过车窗看远去的宋家,神色不舍,眼眶泛水便收回了目光。

太子俯身靠在她身后,他的气息逼近,使得宋意欢忙抬眸看他,二人相视着,她睫毛略湿,多了几分楚楚可人。

他开口道:“宋府近着,孤又不是不让你回去。”

宋意欢轻揉眼眸,这情绪和氛围都来了,鼻尖酸酸的,她也不想落泪呀。

太子将宋意欢搂到怀里来,二人气息间些许酒味,她喝酒便红脸,这副将哭的模样,倒还惹人想欺负她了。

“回去弹首曲子给孤听。”他转开话道。

“好。”宋意欢轻轻点头,把微醺的脑袋靠在太子肩膀上,呼吸轻浅,就打起小盹来。

李君赫又跟宋意欢说了几句话,都不听见回应。她总是如此,闭眼就入睡,永远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睡着。

李君赫揽着宋意欢的细腰,在想若是同别的男人在一起,可也是这样喝了点小酒就能安心睡去?

若是她以前的相好呢,犹记得年少时,九月击鞠会,她给穆奕搀扶过,分明他也在,却不看他一眼,即使是望见他,躲得如兔似的。

宋意欢呼吸绕着他的颈窝,睡得安稳,李君赫揽着她的手掌紧了几分,抬眸看向车窗外细雨,心中莫名薄怒。

细雨渐停,显得天色阴沉。

马车回到东宫,宋意欢有些惺忪,下车时兴许是有了前车之鉴,太子搀着她的手臂,这一回没再踩到裙角。

越过长亭游廊时,只见黎术走来,在李君赫跟前停下,躬身道:“殿下,梁肆回来了。”

看神色想来是公事,但声音刚好,并未避讳宋意欢,她望着二人,心知这琴曲是弹不成了。

李君赫神色微沉,侧过身看向宋意欢,停顿一下,让人给她准备碗醒酒汤,便转身去往别的方向。

在寝宫里,宫女云溪很快便端来汤,她和柳薇一同服侍于宋意欢,是个温婉的性子,在东宫里有一段时日了。

宋意欢将醒酒汤喝下后,便细声询问云溪,“这梁肆是谁?”

云溪福身道:“回娘娘话,是十率府的,不过总神出鬼没的,别的奴婢就不清楚了。”

宋意欢颌首,不再询问,便让云溪去拿本琴谱给她瞧瞧,她记得是把鹤唳清宵带来东宫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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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细雨已停下,亭檐滴落着雨珠。

只见九霄猛地扑向野兔,随之落在峭山上进食,除此之外还有一只名为云散的苍鹰在入食。

东宫太子喜鹰禽是众所周知的事,但自太子妃入东宫这几天来,苍鹰鲜少让宫人引出鹰台院。

亭院里,梁肆去往南境多时,直至今日才回京,他身披的斗篷潮湿,还沾着雨水,半跪于太子身前。

二皇子率军已到澹州,相信不出七日便可回到盛京,比之前估算的时日要快。

梁肆连续几日奔波,神色有丝萎靡,沉声道:“年前的蜀地战役是场险胜,平西世子战亡沙场,而后将岭南反贼均已劝降。但二皇子有异样,如似性情大变,回京之后,还请殿下谨防。”

与梁肆同往岭南的,还有暗卫梁叁,正一路暗随二皇子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