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牛人、墙头草及政治狐狸(第3/3页)

但是我们也知道,和事佬也不是好当的。如果话说不圆,举止不当,说不定会惹来领导一顿臭骂。

话才说完,郑庄还真的挨了一顿臭骂。

轮到郑庄发言时,郑庄首先肯定了窦婴,说灌夫混到今天不容易,杀了可惜。然而,当他看到现场无人响应他,他又突然反口说,其实田丞相所说也无错。

郑庄支支吾吾摇摇摆摆了半天,还是没把话说清楚。刘彻强忍了,他等待所有人说完了,他再来点评。

然而,等了半天,剩下的像哑巴似的全都不敢哼声了。

集体失语,这不是刘彻想看的结果。但是,这也是必然结果。

首先,只论开会地点,就让人不敢说话。国家政事,都在未央宫讨论。刘彻为何将这场辩论挪到东宫来了?难不成皇帝是将他们当家事来处理了?既然刘彻当俩外戚辩论是皇帝家事,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凭什么群臣要倒插一脚,论人是非?

其次,窦婴和田蚡在朝上之势力,谁强谁弱,一目了然。帮田蚡喊杀灌夫是过分的,力挺窦婴是愚蠢的。反正怎么说都是错,干吗还要动那该死的嘴皮呢?

刘彻又等了半天,仍然无人搭话。这下子,他真火了。但是,他将火全发到了郑庄的身上。

刘彻指着郑庄骂道:你平时不是挺爱对魏其侯和田丞相说长道短的吗?怎么关键时刻语无伦次,畏首畏尾的。我真他妈的想连你们一同斩了。

刘彻一言既出,吓得那些不敢发言的人,都双脚哆嗦,不敢抬头。

刘彻骂完,大手一挥,罢朝。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此时,王太后在后宫正在等着他一起进餐。不用刘彻汇报,王太后已对窦婴和田蚡辩论过程了如指掌。很简单,她在朝会上安了几个耳目。那些狗腿子跑得比风还快,趁刘彻见到王太后之前,都向老人家吹去了。

王太后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刘彻请她进餐,她一动不动,干生闷气。

最后,她突然对着刘彻骂道:我还没死,就让个过气的家伙欺负你舅舅。是不是等我死了,任何人都能欺负王家的亲戚来了?

刘彻双眼一愣,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王太后又接着骂道:你难道是个石人吗?这种事都不会自作主张,干吗还要搞什么形式主义辩论?

刘彻沉默良久,无奈地说道:老妈你就理解我的用心良苦吧。田舅舅是外戚,魏其侯也是外戚,我一时不好下手啊,所以才搞了这么一个辩论会。如果魏其侯是个外人,还用得着我出面吗?我托一个狱吏就可搞定了。

王太后在宫中忙活,田蚡在朝外也不偷懒。刘彻罢朝后,田蚡向韩安国招手,说今天不用麻烦你的司机了,我送你回家。然后,田蚡命人将马车开来,俩人一起上车。

韩安国坐定,田蚡立即晴转多云,对着韩安国怒气冲冲地骂道:咱们俩联手对付窦婴那老不死的,绰绰有余。刚才你为什么首鼠两端,不敢替我多说几句话了。

韩安国沉默一阵,又摇头叹息。他对田蚡说道:丞相,你呀,就是心急。你心一急呀,事情就被你给办砸了。

田蚡本来怒气腾腾,见韩安国嘴出此言,不由奇怪起来了。

韩安国又接着说道:其实你不必要跟窦婴吵。你想想,你们俩都是有官有位的人,两个大男人在皇帝面前吵架,互揭老底,这成何体统?

田蚡一听,脸色惭愧,怒气稍降。

韩安国接着说道:如果我是你,我当场早将官帽摘下,直接对皇帝说,魏其侯说的是对的,我是错的。请允许我辞职。

田蚡的小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韩安国,仿佛被什么东西粘住了。

韩安国又接着说道:你知道我这样说的好吗?我以为,皇帝当时一听,肯定觉得你谦虚,他不但宽恕你,反此你为美德。

田蚡似乎就要被说动了。

最后,韩安国总结道:如果你当时真那样做的话,你猜魏其侯会有什么反应?我认为,按他那种性格,他肯定羞愧不已,回家咬舌自尽去了。

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评价韩安国以上一翻话,我觉得四个字比较合适:政治狐狸。

窦婴咬不咬舌,倒不一定。然而,如果田蚡真按他所说的,当场辞职,肯定轰动长安。到时候,就算窦婴还活着,只要他一出门,肯定也要被官场的口水舆论淹死。

韩安国一言,让田蚡马上多云转晴。田蚡像受教无穷的样子,拱手对韩安国谢道:听君一席话,胜做十年官。佩服啊。都怪我自己心急,没想到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