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吞食天地(第2/3页)

叶昭挥了挥手。

立时,四下杀气凛然的绵长号角声起。

“杀!”震天般的吼声中,潮水般的红缨帽从四面八方涌向抚州城。

北城门废墟中,无数红头发匪蚂蚁般冒出,同冲在最前面的粤军刀牌方队狠狠撞击在一起。

杀声震天,枪炮轰鸣。

叶昭入赣后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硬仗就此拉开帷幕。

眼见刀牌阵就要攻入北门,突见红巾中一彪杀出,各个砍刀雪亮,骁勇无比,顷刻间就将一刀牌队淹没。

刀牌阵攻势立挫,缓缓而退。

发匪砍刀阵中为首一条大汉,身如铁塔,豪迈逼人,杀散官兵刀牌,大声而歌:“抚州集,大雾翻,百里困地看不到边。红旗黄旗遍地插,刀枪好比秫秸全。个个刀枪杀清妖,杀得清妖不敢前!不敢前!”

仰头灌了口酒,哈哈长笑。

“嘿呦!”众血刀悍匪挡在北门,势如虎狼,千般耀武,万般扬威!正是英王亲军刀手团。

“嘭嘭嘭”,枪炮轰鸣,血刀悍匪纷纷中冷枪栽倒,红缨帽拥着一杆大大的“韩”字旗帜涌上,闪亮的刺刀涌进北门,杀声如雷,惨烈无比。

“哄”东城门在巨大的爆炸声中缓缓落地,哈里奇部最精锐之振和营在枪林弹雨中前仆后继,终于攀上城头,不多久,一面大大的飞狐旗在东城城楼升起。

东城城楼上,到处皆是发匪粤勇尸体,十几名粤勇护着旗帜,奋死抵抗着潮水般涌上的红巾。

“嘭嘭嘭”枪声中,登上城楼的粤勇越来越多,红巾终于溃败,而粤勇步枪手占据城楼,立时东城附近形势逆转,枪声中,红巾如稻草人般栽倒,四散奔逃。

一条条消息报进英王府。

北门失守,亲军五百校刀手死战殉道,韩字旗进城。

东门失守,第三、四殿前旅遭猎狐屠杀。

北大仓失守,第一旅赵旅帅战死,余部皆降。

英王默默听着这一道道战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侧门处,匆匆进来一名女官,脸上含泪,跪倒在地,哽咽不语。

“办好了?”英王不动声色的问。

“是。”女官悲声回答。

刚刚,留在抚州的几位英王娘都在她威逼下自尽。

“好,你去吧。”英王霍地站起,提起手中银枪,大步而出。

……

第二天黄昏,叶昭才策马进城,城内零星的战斗已经不多,只有英王府抵抗激烈,聚集了发匪火枪手数百名,负偶顽抗,英王亲自督战,都存了必死之心之死士。

粤军未发起强攻,一来强攻伤亡必重;二来擒英王这等勋功,既然有这个机缘,自要等大帅入城后“指点方略”,如此才是一段佳话。

叶昭自明白哈里奇和韩进春的用意,心内虽并不认为这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功劳,但自也不必说出口。

进城时,叶昭感叹了一句:“过得几年,这城墙就再不是防御战的决定性力量。”

见识过火炮的威力,跟在叶昭身边策马进城的哈里奇大有同感的点头。

“要厚葬,莫轻慢羞辱他们的尸体,逝者为大。”经过血刀悍匪尸体之旁,叶昭叮嘱了一句。

哈里奇则介绍着城内的情况,现今除了英王府尚有发匪余孽抵抗外,还有一处东大街,也就是女馆一条街,聚集了数百女兵,城内妇女也多躲在其中。

“这些女贼婆真敢开枪打,有几个兄弟就中了冷枪,若不是主子严令,我早就令人杀进去了!”哈里奇愤愤的说。

叶昭笑道:“有吉字营败坏官军名声,这两江一地的百姓多被发匪迷惑,总不成以后咱们每克一城,也学湘军屠城?”

哈里奇笑道:“那倒是,这些百姓,可都是主子之子民,主子爱护他们,是他们的福气。”

叶昭没接这个话茬,催马慢跑进城。

东大街进女馆巷的巷口,堆上了沙石麻袋,架着火枪,女子发髻时隐时现,巷子里,也不时有女子身影闪躲出没。

“众贼婆听着,国公爷口谕!只惩首恶!既往不咎!你等抚州女军,皆未上过战阵,除名册之上女官,余者一概自行回家,皆为大清良民!”

有粤军小兵,轮流着喊这几句话,喊得嗓子干了,又换另一个上,攻什么城也没这么费劲的。

终于那边女兵有了回应,一个女子大声喊:“你们素无信义,谁知是真是假?”

管队火了,大声骂道:“妈的就你们几杆破枪,吐口唾液也淹死你们这些贼婆娘!四眼狗几万人,在景帅面前如同蝼蚁?你们几个小娘们算个屁!妈的景帅他老人家的话那比圣旨还真,金口玉言,再他妈磨叽,老子拼着脑袋不要,带人杀进去砍了你们!”

沙袋后女兵们默然,均觉这大汉话糙理不糙,确实是这么回事。

刚刚喊的女兵正是女馆三十五馆那大姑娘,眨巴着眼睛,低声道:“别信,官兵是想抓咱们活口。”

众女兵憟然,均觉大概就是如此。

而巷子外,那管队正在叶昭面前磕头,一脸惶恐,却不想刚刚上了牛劲,就被人踢了一脚,回头看是哨长,再一看,景公他老人家正骑马上看自己笑呢,可把这管队差点吓死。

“好了,动动嘴皮子不是什么罪过。”叶昭摆了摆手,琢磨了下道:“都散了吧,这女馆街道留下暗哨,若有带兵器离开者立时缉捕,余者就任她们离去。去令城内男子,来领妻子回家。”

“喳!”哨长、管队们忙大声领令。

等叶昭骑队驰过,那管队大喊道:“景帅口谕,你等要留要走,悉听尊便!除携带军械者,一概放行!”

说着又骂了句:“妈的,贼婆娘不识好人,要景公老人家操心,刚刚景帅亲临你们可知,一群傻了吧唧的老娘们,害得老子去给你们找男人,我呸!”

骂咧咧呼喝着众兵散去。

巷子里各个角落躲藏的女子都面面相觑。

终于,躲在一石狮子后的王氏起身,扑打着身上的泥土,就向巷口走。

李氏拉住她,小声道:“你,还是小心些。”

王氏确实胆突突的,说是盼国公爷进城,可这两国交兵都杀红了眼,现在城里怕杀个个把人的不在话下,就算国公爷军纪森严,可遇上兵痞又怎么办?

正犹豫,突然就见巷口畏畏缩缩冒出几个男人的脑袋,其中一个正是她相公。

“啊!”王氏惊叫一声,再顾不得,飞奔过去,夫妻俩抱头痛哭。

而不一会儿,巷子里陆陆续续有男人来寻妻,立时哭声一片,有男子携妻子跪地磕头,老泪纵横:“苍天有眼啊,你我夫妻还有相见之日。”更向南连连磕头:“国公爷,您老人家圣明啊!”

巷子里哀声哭声一片,那最后几名拿着洋枪的女兵也终于丢掉枪,去人群中看自己丈夫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