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血缘……”

陆母没想到会听见这句回答,愣了一下,略微拔高音量,“你以为血缘这种东西能轻易抹去!?”

她手指向自己的丈夫:“就算你不想承认,你身上确实流着这人的血。不然,你的基因等级能有S级以上?就凭那个穷酸破烂的白家?”

“妈的。”

尚宇飞暗骂了一句,想要上前。

虽然之前答应过白越不闹事,但他实在看不惯这个Omega。无论如何,也要让这家伙闭嘴。

然而刚一动身,就被人一把抓住手腕。

回头看去,见是白越。对方依然表情未变,只是抓着他的手掌握得死紧,像是在拼命压抑什么。

尚宇飞顿了一下,继而退回去,反手抓住白越的手指。

看见两人互动,陆母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陆甄,你好好瞧瞧。这就是你的好儿子。”

陆校长:“……”

他一直都知道白越二次分化的事,也知道尚宇飞对白越很上心。

亲自证实两个人在交往虽然很惊讶。不过面对陆母,这一切又好像都无所谓了。

陆校长:“这与你无关,也与我无关。这是他的意愿,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缺失了两个儿子的童年太久。尽管算不上补偿,但他希望能努力满足两人的愿望。

“你——!”

陆母看着眼前的四个Alpha。从左至右,无论是她的丈夫还是孩子,没有一个站在她身边。

她像是在故意撑面子一般:“就算你们不介意,民众呢?等我把这件事情爆出去,你这个‘英雄’儿子,”

她嗤笑一声,“也会落下神坛吧。”

气氛如弦般绷紧,直到有声音打破。

“您想说的话,就去说吧。”

闻言,在场人纷纷望向说话的青年。

白越依然握着尚宇飞的手,重复道:“您想说的话,就去说。”

陆母略微怔住。

对方的反应与她想象中完全不同。

为什么不担心?为什么不害怕?难道不该胆怯地求她不要爆出这件事吗?

白越望着陆母,微弯的眼眸里不带笑意。

“我无法要求您做任何事。同样,您也无法要求我。”

“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要强调血缘关系……”他道,“总不可能是为了让我认亲吧?”

“还是为了羞辱?”

白越嘴角掩下:“我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该走的路,我会继续往前走。”

“打扰了。”

他点了一下头,便转身朝外走去。尚宇飞随之跟上。

目送着这名Alpha的背影,陆母嘴唇微颤。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想让对方认清见不得人的身世、感受到痛苦,挑拨其与亲生父亲的关系。

可这个人竟然完全不在意。无论是对她的话还是对她丈夫的身份,都没有半点感触。甚至就这么直接离开。

而且最后说的那句话,是赤裸裸的宣言。对方会一直碍眼地存在着,挡住她和儿子前进的路。

必须得做点什么。

正这么想着,陆母瞧见儿子抬脚要走,连忙阻拦:“陆深!”

“……”陆深回过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张了张口,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移开视线,“我没想到您会说出这种话。”

“母亲,我很失望。”

很失望?

听见这话,陆母趔趄着倒退一步,手再也使不出力,眼睁睁地看着儿子离开了。

她的全部青春、她的全部希望、她人生的所有意义都倾注在了自己孩子身上。

无论是教育还是生活,她都努力提供最好的,才培养出一个这么优秀的后代。

可现在,对方却头也不回地要离开她?被她最讨厌的那个Omega的孩子带走?

陆母不觉有些头晕。一旁佣人连忙迎上,将夫人扶到沙发坐下。

“不、不能就这么结束。”

陆母喃喃,“必须得让陆深回来,他需要我。”

“他不需要你。”

陆母听见丈夫这么回答。她不觉抬起头,望了过去。

“至少没那么需要。”陆校长道,“他已经长大了。”

陆母手指死死扣入沙发。

在她看来,一切的根源都在于白越母亲,在于白越。如果白越不出现,压根不会发生这后边的事。

她必须、她必须得——!

陆校长看着妻子愈加扭曲的面容,平静开口:“如果你再对白越出手,就离婚吧。”

话落,陆母身体僵住。她如同被雷劈了一般、脑子乱成一锅浆糊。

“你、你说什么?”

陆校长:“财产我会请律师做好分割,陆深也会跟我。‘操心’了这么多年,你也该试着放松一下了。”

陆母身下坐着沙发,但她却像溺水的人一般找不到凭依。身子整个软了下去,陷入沙发椅背。

陆校长:“你自己好好考虑。”

这是最后一句话。他转过身,脚步声逐渐远去。

佣人们面面相觑,不知该跟谁比较好。

“老、老爷!”有人去追陆校长。

陆母一个人待在了客厅,明明还是夏末,身心却彻骨一般寒冷。

她的丈夫、她的儿子都抛下了她。苦心经营了这么久,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身子不觉开始颤抖。

“嘀嘀。”

此时电话响起。陆母回神,连忙去接。然而打来的却不是想象中的人。

“夫人。之前联系过的醉鬼问什么时候给钱,他做好准备了。”

陆母:“……”

没听见回应,线人疑惑:“夫人?”

陆母:“让他滚。”

她摁下挂机键,缓缓放下手机。

陆母向来最注重仪表,哪怕是在家里也跟外边一般一丝不苟。可这时却跟变了个人似的,发丝凌乱,肩膀垮下。

她独自坐在这偌大的别墅中,身影越变越小。

.

离开陆宅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天空笼上夜幕,疏星挂在天际。

陆校长接上了三名学生,亲自开车。

“现在很晚了,明天再送你们返校。”

陆深:“好。”

他坐在副驾驶上,不无担心地回头看白越。

对方侧脸望着窗外,夜色映在了眉间、看不清神色。

陆校长开着车,看向后视镜。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白越,剩下的事交给我吧,你不用担心。”

白越看过去,笑了笑。

陆校长不由握紧方向盘。

白越这个孩子很少会表露负面情绪,过于成熟。他倒宁愿对方能更任性一点儿,哪怕是向他发脾气也好。

“……”

或许这永远不可能。因为对方绝不会信任他,接受他作为“父亲”。

悬浮车飞快前行,夜色在窗外模糊成一片。

尚宇飞一直抓着白越的手,没有松开。十指交握,手背的疤痕依然粗糙。

他坐近了一些,肩头贴上对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