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激烈的较量(第2/2页)

这对唐朝实在是一个意外的喜讯。唐太宗李世民随即下诏,册封莫贺咄的儿子为新可汗,称为乙毗射匮可汗。新可汗为了表达感激之情,连忙将以前被咄陆扣押的唐朝使节全部送回了长安。

唐朝在西突厥重新扶持了一个亲唐政权后,西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然而,这样的安宁终究是短暂而脆弱的。

因为从地缘政治的角度来说,夹在西突厥和唐帝国这两个强国之间的西域,说白了就是一块是非之地、一块四战之地。

除非西突厥彻底灭亡,否则它与唐朝在西域的较量就不会停止。

短短两年后,新的战争就爆发了。

这次战事发生在焉耆——就是当初因修路事件被高昌多次暴打的那个小国。

焉耆原本一直亲附唐朝,可西突厥为了拉拢它,就搞了一次和亲,让重臣阿史那屈利的弟弟娶了焉耆的公主。如此一来,焉耆国王龙突骑支自然感觉西突厥更为可亲、更可依赖,于是转而投向突厥人的怀抱,对唐朝的朝贡从此就有一搭没一搭,一回比一回少了。

安西都护郭孝恪马上就愤怒了。

对于这种见异思迁、朝秦暮楚、到处磕头认老大的家伙,最好的教训就是——扁他。

贞观十八年(公元644年)八月,郭孝恪征得朝廷的同意之后,率部讨伐焉耆,生擒其国王龙突骑支。但是阿史那屈利不久便在焉耆重新扶植了一个亲突厥的傀儡政权。

此后的几年里,唐朝接连对高丽和薛延陀用兵,暂时无暇顾及西域。到了贞观二十一年(公元647年),随着一个新契机的出现,李世民当即决定大举出兵,彻底解决西域问题。

这个契机源于西域的另一个国家——龟兹。

龟兹位于塔里木盆地的北部、焉耆的西面,有大小城池八十余座,算是西域诸国中实力较强的一个国家。就像其他的西域国家一样,龟兹一直在西突厥与唐帝国之间采取骑墙策略,一方面对唐朝“岁贡不绝”,一方面又“臣于西突厥”,打算两边讨好,两边都不得罪。可是在郭孝恪讨伐焉耆时,龟兹却犯了一个严重错误,不但“遣兵援助”焉耆,而且“自是职贡颇阙”。(《旧唐书·龟兹传》)

龟兹之所以援助焉耆,很可能是出于唇亡齿寒的担忧;而它之所以从此对大唐的朝贡锐减,估计是对唐朝强硬的西域政策心存不满。

对于龟兹的心态,李世民洞若观火。

贞观二十一年,龟兹老国王病卒,其弟诃黎布失毕继位。新国王上台后,不但没有及时修复与唐朝的关系,而且又“渐失臣礼,侵渔邻国。”(《资治通鉴》卷一九八)

龟兹这么做,无疑是在自取灭亡。

李世民绝不允许任何藩国蔑视天可汗的权威,无视大唐宗主国的地位。

他意识到征服龟兹、威慑西域的时机已经成熟,遂于这一年十二月任命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为统帅,右骁卫大将军契毖何力为副统帅,会同安西都护郭孝恪所部,集结铁勒十三部、东突厥、吐蕃、吐谷浑等骑兵部队共计十余万人,联兵进讨龟兹。

此次远征是大唐自经营西域以来出动兵力最为庞大的一次,而且上至最高统帅,下至普通士兵,大多是来自四夷的胡人,这样的安排绝非偶然。它一方面显示了唐太宗李世民志在必得、彻底控制西域的决心,一方面也是对唐帝国主导下的天可汗制度的重申和强调——各国军队必须统一接受天可汗的征调,在必要的情况下可以组成联军,对破坏和平的成员国发动制裁性的战争。

贞观二十二年(公元648年)十月,阿史那·社尔率大军兵分五路,以犁庭扫穴之势横穿焉耆国境,兵锋直指龟兹。焉耆国王薛婆阿那支丢弃王城,望风而逃,准备投奔龟兹。阿史那·社尔遣兵追击,将其捕获,二话不说就把他砍了,另立其堂弟先那准为新国王,并命其对唐朝修藩臣礼,按时朝贡,从而在焉耆重建了一个亲唐政权。

焉耆不战而败,龟兹举国震恐,各地守将纷纷弃城而逃,唐军如入无人之境,顺利拿下龟兹都城伊逻卢城(今新疆库车县),生擒国王布失毕。龟兹国相那利逃脱了唐军的追捕,从西突厥搬来救兵,大举反攻郭孝恪驻守的伊逻卢城。郭孝恪寡不敌众,与长子郭待诏一起壮烈殉国。

唐军随后重新夺回伊逻卢,擒获那利。此后,阿史那·社尔率领大军如同秋风扫落叶一样,接连攻克了龟兹的五座大城,同时招降了七十余座小城,彻底占领了龟兹全境。

唐朝成功征服龟兹之后,史称“西域震骇”,“西突厥、于阗、安国争馈驼马军粮”(《资治通鉴》卷一九九),以此表示对唐朝的臣服之意。

此役的胜利,标志着在与西突厥争夺西域的较量中,唐朝笑到了最后。

阿史那·社尔在龟兹立下一块石碑,把大唐远征军取得的赫赫武功永远镌刻在了碑石之上,然后班师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