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尴尬之极

傍晚时分,一百五十人的队伍在高远的带领之下,悄无声息地从居里关一路奔向预定的潜伏地点,贺兰燕便如同一支尾巴一般,吊在高远的身后,高远无计可施,只能任由她跟着一起出发了。

选定的潜伏地刚好位于居里关与胡图族之间的中点之上,距离胡图族大营约有二十余里,位置略略偏向左方,这是一道高约数十米的丘岭,长满了杨树,四月初的时候,杨树已然发出了新枝,挂上了绿叶,但却不甚茂密,好在地上的去年的枯草长得很高,又有不少的新草长了起来,黄绿交夹,便成了天然的保护色。

二十余里的距离,高远等人走了近三个时辰,时近中宵,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天空无月,廖廖几颗星星挂在天空之中,虽然说不上伸手不见五指,能见度却也极低,沉默地抵达目的地之后,一百余人便静静地卧在草从之中,不言不动,这里距胡图族驻地只不过二十余里地,完全已经在对手的哨骑侦测范围之内,一旦被对手发现,数百骑兵冲过来,当真是跑都没有地方可跑,只有死路一条。

贺兰燕这一路跟随而来,对这支军队又有新的认识,数十里的距离,近三个时辰的赶路,整支队伍便如同鬼魅一般,没有人讲话,没有人摧促,只是一个接着一个地沉默地向前突进,行进在他们之间,除了沙沙的脚步声,便再无其它声音。

高远与所有士兵一样,趴在草从之中,贺兰燕卧在他的身侧,两人紧紧地挨在一起,贺兰燕将手枕在草上,侧着脸找量着高远,发现他居然闭着双眼,好像是睡着了。探过脑袋,让自己距离高远的脸庞更近了一些,从对方的呼吸节奏来看,他的确是睡着了。贺兰燕吐吐舌头,这家伙可真是镇静,这个时候,居然能好整以遐地睡觉,像自己就不行,此时只觉得无比兴奋。

侧着脸,睁大眼睛看着高远棱角分明的脸庞,这家伙长得还真是英俊,没来由的,贺兰燕心里突然冒起一个念头,比起自己部落里那些人都俊多了,贺兰燕突然觉得脸庞一阵火烫,想想今天早上那一幕,更是臊得伸手捂住了脸庞。对于贺兰燕来说,高远对她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高远勇武倒是不必说了,这种人贺兰燕见得多了,吸引他的是,高远似乎很欣赏她的美丽,但却又仅仅止于欣赏,看着自己的眼睛虽然肆无忌惮,却又清明无邪,与另外一些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大不相同,曾经有很多自称英雄的男人每每遇到贺兰燕,便如同孔雀开屏一般,要在她的面前展示一翻那美丽的羽毛,而高远却绝非如此。这也是贺兰燕对他好奇的原因所在,这一次来给高远通报情报,却是她竭力要求而来的。此时这个让她好奇的男人正躺在他的身侧,呼吸均匀,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就在身侧有一个美艳如仙的女子。

真是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家伙!贺兰燕在心中暗道,她就这样侧着脸,看着高远,听着他的呼吸,不知不觉之中睡了过去。

等她蓦然惊醒的时候,天色已是大亮,丘岭树从之中,隐隐有人知动的迹象,而身边的高远却已不见了踪影。伸手揉了揉脸庞,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半坐起来,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在她周围,仍有不少士兵俯卧在地上,而在身后的密林之中,有少许人正在活动。

“你醒了!”身后突然传来高远的声音,将贺兰燕吓了一跳,霍地转过头,却看见高远半蹲在草从之中,正含笑看着她。

“你怎么跟个猫似的,一点声响也没有?”贺兰燕嗔道,“吓我一跳!”

这已经是第二个女人说自己跟个猫似的,高远摸了摸鼻子,伸手递给她一张饼,一筒水,“吃一点吧,吃完后可以稍稍活动一下,但一定要时刻注意哨兵的信号,对手的哨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在左近。”

接过饼,咬了一口,居里关的厨师水平不错,虽然饼冷了,硬了,但味道却仍是不错,“你吃了么?”边嚼着饼,边问道。

“早吃了,我醒了好一会儿子了,本来想叫醒你,不过看你睡得香甜,便不忍叫醒,好让你多睡一会儿,还行吧?这里可比不你的帐蓬舒适。”高远笑道。

想着这个家伙蹲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的睡姿,贺兰燕便忍不住有些脸红,张口想骂一声大色狼,但一看高远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这三个字到了喉咙口,又咽了回去。

“现在我们正分组稍微活动一下,舒缓一下筋血,但动作千万不能大,一切小心为上,你哥哥说就在这两天他们会动作,说不定我们在这里潜伏上好几天也说不定,你可是受不了,便趁着这个空当回居里关去。”高远笑道。

“谁说我受不了,你怎么这么瞧不起人!”贺兰燕一下子又恼了,“不就是在这里趴上几天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打猎的时候,有时候为了猎一些猛兽,在他们出没的地方一趴就是半天功夫。”

“行,只要你挺得住,自然没有问题!”高远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慢点吃,别噎着了。”

贺兰燕哼了一声,偏转头,自顾自地吃着大饼,不时喝一口竹筒之中的凉水,却是不再理会高远了,高远不由轻声笑了出来,别看贺兰燕看起来似个大姑娘了,性子却仍如同小姑娘一般,完全是六月天,说变就变,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怒气勃发,率真得很。

抬头打量着自己的士兵,心里很是满意,整个丘岭之上虽然藏着一百五十余人,此时,正分成一小组一小组的活动,长期这样趴着不活动的话,真想要动起来的时候,只怕两条腿都麻得不能动了。

那一头贺兰燕吃完了饼,似乎仍然怒气未消,偏着头,打量着远方不断移动的厚厚的云层,就是不看高远。她不理会高远,高远便也懒得去理她,躺在地上,仰面朝天,眼睛似乎看着天上厚厚的云层,但眼内却没有焦距,此时,他却是在反复着思量着这一次战役的一个个细节,正如贺兰部的那些长老们所担忧的一样,自己与贺兰部都是输不起的,任何一个细微的错误都有可能让整场战事毁于一旦。

这是自己的第一步,只能赢,不能输,眼前的敌人只是一个四百余骑的东胡部落,也许以后,自己会面临强大无数倍,凶残无数倍的对手,如果连眼前的这股弱小的敌人都不能战而胜之,自己又如何能强大起来。

反复地回想了无数遍细节,确认不会有任何问题,剩下的就纯粹是作战问题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自己如果还不能战而胜之的话,那自己真可以打棵树吊死算了。

身边突然传来一阵声响,回过头去,却看见贺兰燕正表情奇怪地趴在那里,不安地扭来扭去,脸色通红,不禁吃了一惊,“燕姑娘,你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