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7章 煌煌汉威(131)

田敬文皱着眉头站在地图之前,地图之上,触目惊心的红色几乎占据了整幅地图的大半,而这些红色区域,代表着该地区已经落入到了汉军手中,即墨,莒都,平陆的大半,现在都已经被汉军占领,真正为齐国所控制的区域,只不过剩下了一个临淄,还有一个高唐,却是自成一系,态度暖昧不清,很难寄予多高的信任。高唐候白程愿意去临淄防守,田敬文亦点头同意,因为他觉得将这个家信放在临淄,有临淄卫军,还有宫中禁卫军一起看着,反而更易掌控,如果让白程一直呆在高唐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反咬一口。

平陆是一定要守住的,不然临淄就会数面受敌了,如今汉国南方野战军占领莒都之后,即可长驱直入张家店区,而平陆再丢,对方的新编第一军便能攻入博山区,那个时候临淄可就真是守无可守了。

可自己手中这点人马,两边一分,又怎么抵挡得住对手的进攻呢?

汉军不动则已,一动便是十万大军,高远对齐国的图谋,可谓是早有预谋并准备妥当啊!

两路人马,都是超过五万的强军,自己怎么抵挡?田敬文只觉得头一阵阵疼得厉害。

回国这两年来,田敬文在军事之上独撑大局,不过三十多岁的他已是早生华发,整个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上十数岁,可谓是心神俱疲。

大公子在临淄又一次开始招兵,说是招,实际上是在抓丁了。以前征丁还保持着独丁不抽的原则,可现在,又哪里还顾得这些,只要是适龄的,都会被征召入伍,这里头,自然少不了强抓强征,听说为了躲避兵役,临淄不少家庭的青壮都已经开始了逃亡。

民无战心!

田敬文知道,这里头也少不了汉国的阴谋。这数年以来,汉国向齐国勒索的各种赔偿银两已经将齐国国库掏空,而为了维持军队和作战的费用,朝廷只能不断地加粮加赋,而可收粮赋的区域都是越来越小,恶性循环之下,百姓离心,自然而生。

经济上压榨,军事之上压迫,汉国双管齐下,效果可谓明显。

除开这些之外,汉国监察院亦是无孔不入,通过各种途径,无数的细作潜入齐国,在各地宣扬汉国的好处,告诉齐国人,汉国的百姓有免费的田地,有极低的赋税,没有徭役,没有摊派,这些说辞,起初并没有人相信,但日子久了,总有胆子大的人通过一些隐秘的渠道逃亡汉国,他们逃过去后,带回来的信息又让更多的人知道了汉国的真实情况,使得齐国民心更加不稳。

田敬文知道,这些细作所说的都是真的,因为他在汉国呆过很长一段时间,但他也很清楚,汉国的国策,齐国模仿不来,至少现在,根本不可能去模仿。

他现在很担心,即墨,莒都已经落入汉国之手,按照汉国一贯的政策,接下来必然就是分田到户,政府低息贷款给民户,他们为了收买人心,甚至会免费为百姓配置牛马等牲畜,反正这些对于汉国来说,都是极便当的东西,要多少,大草原便可以为他们提供多少。一旦即墨,莒都开始施行这些政策,这两年来,朝廷一直极力封锁的这些情报便再也无法隐藏,田敬文甚至可以想象到,到时大量的临淄百姓的逃亡潮。

齐国,真得要亡国了么?

“田将军。”帐门口,一个声音响起,田敬文抬起头来,讶然道:“牛大人,你不是回临淄去了吗?”

站在帐门口的,是齐国负责情报工作的牛辅臣,在他的身后,还站在另外一个戴着斗蓬的人。

“本来是要回临淄的,临时碰到一件重要的事情,便又返了回来,我带来了一个人,或许能解一解我们齐国现在面临的困境。”

“谁?”田敬文的眼光扫向他身后的那个戴着头蓬的男人。

男子摘下斗蓬,露出真面目:“田将军,咱们又见面了?”

“扁壤?”田敬文真真正正的吃了一惊。

“世事真是难料啊!”扁壤一边往内里走,一边叹息道:“不久之前,你派牛大人来求我罢兵息战,时过境迁,我却要来求你收留了!”

“求我收留?”田敬文目光闪动,转头看着牛辅臣。

牛辅臣微笑着拖过一把椅子,“扁壤将军,请坐吧,田将军,你也坐,听我慢慢说来。”

三人坐下,田敬文招呼卫兵送来茶水,牛辅臣喝了一口茶,“我准备返回临淄的途中,遇到了楚国的情报人员,说来,他们是专门在哪里候着我吧?”牛辅臣看着扁壤,笑问道。

“这都是屈完大将军的安排。”扁壤欠身道。

“起初我听到这个要求时,也是大吃一惊,不敢置信,但我想,这对于我们大齐来说,或者也是一个机会,毕竟我们已经是山穷水尽了,所以我便大着胆子跟着他们去了扁将军的大营,想来我孤身一人,他们也不会把我怎么的。去了之后,我才明白,原来他们并不是诳我,而是与我们一样,扁壤将军也是走投无路了。”

“这话却是怎么说?”

“三天前,屈完将军已经破围而出,回到临沂了。”扁壤道。

“莒城那里不是有数万汉国南野的人包围着哪里吗?”田敬文讶然问道。

“他们的确是包围着那里,不过屈完将军巧施妙计,不但突围而出,临走之时还重创了他们其中一部,然后带着主力安然回到了临沂。”扁壤傲然道。

看着扁壤的样子,田敬文心中有些不舒服,虽然心中佩服屈完的手腕,但仍是忍不住讥讽道:“于是扁壤将军便成了那支被抛弃的孤军,或者说,屈完将军在这次突围之中,正是利用了你的部队才成功?”

“能舍我而保全大将军,那是我的荣幸!”扁壤笑道。

“好了两位将军,咱们就不说这些闲话了,还是谈谈合作的事情吧!”牛辅臣看着两位将领之间言语之上的碰撞,赶紧插话打圆场道:“扁壤将军,你向田将军说说你的想法吧!”

“好的!”扁壤点点头:“田将军,我现在成了一支孤军,外无援兵,内无粮草,可谓是濒临绝境,我对面的南野在屈完将军那里吃了一个大亏之后,这火肯定想泄在我身上,以我现在的状态,扛不了多久,所以,我想到了你,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可是你们楚人也是我们的敌人,你们也想并吞我们大齐不是吗?”田敬文冷笑着反问道。

“不错!”扁壤坦然承认,“但是我想,即便我们两国要发生战争,也不是现在的事情了,因为汉军来了,他们不但要打你们,还要打我们楚军,这便是我们合作的基础。你缺兵,缺训练有素的士兵,而我还有二万五千名全副武装,战斗经验丰富的士卒,但我没有粮草,没有补给,箭射一支就少一支,刀断一口就少一口,所以,于我们而言,合则两利,分则两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