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狂的韦昌辉(第2/5页)

“你可以进去。”传达官准许。

那军官小跑着进了里面。

“他很慌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传达官问站在一旁的传令官的随从。

“去看北王受鞭刑的东王军队,在朝房里统统被杀了。太残忍了!”随从皱眉道。

“统统被杀?”

“嗯,现在还在杀!”

“进朝房的人都不能带武器吧?”

“不错,都手无寸铁。是一开始就策划好了的。我一直觉得奇怪,北王竟愿受惩罚,这太不可想象了。”

西玲待在只隔着一张帘子的休息室里,随从的话清楚地传进她耳朵。

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难受,余彩容面色苍白,红唇更显得鲜艳。

“果然如此!”西玲自言自语,她感到一阵晕眩。也许是上了年纪,猛地起身时就容易头晕眼花,但现在的晕眩,不知是由于身体不适,还是由于听了随从的话。

“您怎么了?”余彩容担心地问西玲。

“没什么,有点儿不舒服。女人到了这年纪,经常这样。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西玲坐到带靠背的椅上。她的内心无法平静,休息了一刻钟,她又起身走动。

“不要紧吗?”余彩容冲着西玲背后问道。

“谢谢你的关心。没什么。”西玲答话时,一个传令军官在走廊上跟她擦身而过。

她走到院子里。一阵凉风吹来。西玲深深吸了一口气。不一会儿,身着黄袍的天王出现在对面走廊上。相距不远,天王的表情都看得十分清楚。

西玲把吸进的一口气暂时憋住,没有吐出来。

天王在笑!

天王确实在笑,笑得十分开心。

难道是天王和北王合谋搞了这次斩尽杀绝的阴谋,以消灭东王的军队?西玲心头涌起一团疑云。西玲极力警告自己不能产生这样的怀疑。可是,天王刚刚在笑,即使他没有同北王合谋,肯定也为这结果感到高兴。当北王要求惩罚时,天王很可能已觉察到北王是什么意图!

天王拐过走廊,消失了。一个男人跟在天王后面道:“是呀,除了亲人,谁也不可信啊!不管怎么说,总还是亲人嘛。你总算是明白了……”这些话清晰地传进了西玲的耳朵。

石达开接到天王的密诏,急忙从鲁家港登了船。东王专横跋扈,翼王当然很不高兴,但要是率军队去天京不太妥当。翼王二十六岁,遇事沉着冷静,但毕竟是个理想主义者,对于很多事都抱着几分幻想。

“毕竟是同甘共苦的伙伴,好好谈谈,应当能理解。”石达开这么想,所以他只带了少数部下。这样做,一方面是想尽量避免同室操戈互相残杀,另一方面是武昌前线正在打仗,要是抽出大量部队东去,这种异常的行动一旦被发觉,是相当危险的。

石达开在顺长江而下的船中,反复告诉自己,绝不能和自己人打仗,去天京只是为了商谈。

先行出发的幕僚张遂谋传来消息:

“东王已经被杀,东王府死了很多人。”

“东王旧部五千人遭暗算,全部被杀。”

“北王发疯似的,正在搜查东王残党,挨门挨户,弄得人心惶惶。”

“跟东王稍有关系的人都胆战心惊,四处躲藏,窝藏他们的人一旦被发觉,立即处死。”

“已经不是正常人所干出的事!”

大多是极坏的消息,张遂谋劝翼王:“再看看情况,暂时别进天京。”

另一个任丞相之职的幕僚曾锦谦也劝道:“北王之危险,已远超我们的想象,一个正常人怎么也不会干出这种事!”

“朝房的事可能不确实。”石达开还抱着幻想,觉得流传言总喜欢把事实夸大一些,也许事实并没有像张遂谋听到的那么严重。

“不,这是确切消息。”

“也许确有此事,但我认为在人数上可能有夸张。”

“无论是五千人,还是十个人,哪怕一个人,做这种事都是无法容忍的。”

“若情况属实,那我更应当去。你们为我担心,我很感谢,但我跟东王一向关系不好,这一点北王也是知道的。你们不必为我的安全担心。”

石达开进入天京城,先奔天王府。

“北王之残忍,比东王更甚!”洪秀全道。

“这么说,果然像传言那样……”石达开是打着翼王的大旗,从码头进入城门,直接来到天王府的,他坐在轿子里,看不清街上的情况。

“我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不过,确实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事了。只要跟东王稍有点关系的人,不分男女老幼,统统不放过。”

“还在进行吗?”

“还在进行……唉,你来晚了。”

“您不是太平天国的最高领导吗!为什么不动用您的力量阻止这场残酷的杀戮?”石达开想这么说,但他忍住了,低下头说道,“我马上就去北王那里,跟他好好谈谈。”

“他要是谈谈就能明白就好了。你务必小心!”洪秀全轻轻摇了摇头,他的眼圈有一道黑影。

“我会拿出诚心说服他。”

“可是,我说达开呀……”洪秀全用了金田村时期的称呼,这让石达开感到温暖。

“您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还是要有学问啊!跟没学问的人相处太难了……我最初以为宗教信仰和学问没有关系,现在才深深感到要建立信仰,必须要有学问。东王连字也不识,北王虽识字,但学问浅薄……不是浅薄,是什么学问也没有。在太平天国中,有很深学问的,只有你啊!我能依靠的也只有你啊!”

“惭愧!”石达开出了天王房间,带着张遂谋,准备离开天王府。

“达开先生!”

石达开听到一个女人叫自己,回头一看,西玲从长廊柱子后面走出来。两人在桂平洗石庵时就认识了。

“你什么时候到的?”石达开问。

“我想死你了啊!”

“为什么没头没脑说这样的话?”

“是我受秀全先生的委托,去南昌叫回了昌辉啊!昌辉却肆无忌惮地乱杀人!”

“太残忍了。”

“秀全先生呼来了昌辉也不对,而我并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去当了他的使者,我也太愚蠢了。”

“使者没有责任。”

“我并不是天王臣子,本可拒绝这使命的。而我却按照天王的意思去了,结果弄成这样……我比您白长了二十多岁啊!”

“要设法说服北王冷静,我马上就去北王府。”

“还是不要去吧。即使没有天王的命令,昌辉也可能要杀死秀清的。昌辉是不能容忍有人在他之上的,你也很危险啊!”

“我在北王之下呀!”

“但是,就在太平天国中的威望来说,您比他要高得多,所以很危险。现在北王认为挡他前进道路的人,主要是您,而不是秀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