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男子面上波澜不惊,脚下的一具具尸体对他宛若不存在,避开横在两人之间的血肉模糊,缓步朝她走来。

平静的态度唤起了沈摇星对他杀人如麻的恐惧感。

“她想杀你,所以我必须杀了她。”

平白无故的一句解释让沈摇星一愣,隐隐想起男子曾与她说过再不杀人的话。

抬眸扫过周遭可怖的场景,怀疑顷刻间升起,“这......是你干的?”

江明月垂眸看着少女细嫩的脸好半晌,平静否认,“不是。”

沈摇星半信半疑,毕竟这人凶残惯了,谁晓得这话是真是假。

“确、确实不是不是殷公子......”跟随而来的白煞还未完全从方才削头之景反应过来,不是恐惧这血腥场面,而是惊恐于“柔弱”的殷公子竟还懂武!

且下手利索的没有半分迟疑,驾轻就熟的模样叫人心生畏惧。

女子话一出,除江明月以外,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到了她身上。

白煞咽了口口水,“从小姐下山以后,属下便一直守在殷公子门外,殷公子从未出过卧房。”

闻言,沈摇星的怀疑淡了些,可转眼又想,这人若想杀人何须他亲自动手,他手下的一个随随便便都能灭一个寨。

可他应是没有这般做的理由。

再说,这不是还答应了与人成亲么,若真想下手,早该在上山前就动手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沈摇星愣是没往另一个方向想,男子这般做不过是为让她嫉妒罢了。

随着白煞的搀扶站起身,沈摇星突然灵光一闪,快步往大当家的卧间跑去,果不其然,那放置鹿皮图的长条盒已空空如也。

“看来那些人是为这图而来。”跟过来的孟辛夷瞥了眼空盒轻道。

沈摇星不语,垂眸落在盒子上,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生他们进了山寨看了图才来,答案不言而喻。

他们几个人当中,除了江明月也没人在乎这破图。

只是......也不必赶尽杀绝罢。

沈摇星心情有些复杂,待出了门便瞧见钱二正气喘吁吁地搬运着尸体到后山那块空地。

见少女过来她也未停,捡起一段残肢放到木质轮车上,苍白的脸与那微微颤抖的手说明了她心里的不平静。

“我......”沈摇星双唇蠕动。

钱二却是摇摇头,“沈姑娘你无须多说,我知晓不是你们干的,若是真要这般,以你们的身手也不必等到现在。”

哪怕真是他们干的,她钱二也没办法如何,与其惹祸上身,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事到如今,自是保命要紧。

沈摇星抿嘴,没再说什么,反应现在是说什么都没用。

帮忙将尸体埋完后,钱二便与她们道别,说是要去寻一个新的地方过日子,并且还正儿八经的向她保证,之后绝不再干那些偷鸡摸狗之事。

那模样像是怕她随时追杀过去一样。

沈摇星觉得好笑,挥手与她道了别。

纤长的阴影由身后覆过她头顶,知晓是谁,沈摇星转身看也未看,直接便越过他往备好的马车走去。

江明月眸底微暗,“你在怀疑我?”

听见男子的话,沈摇星脚步微顿,静了会,只是背对着他耸耸肩,而后加快速度离开原地。

是他也好不是他也罢,反正于她无关。

想是这般想,可马车上男子靠过来时沈摇星还是没忍住移了位置避开,大抵是心理作用,当他靠近时,鼻尖总感觉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哪怕以往知晓他杀人成性也没有这般抵触过。

明明那山寨里头的人待他们也还算好......

少女丝毫不掩的排斥叫江明月彻底寒下了脸,置在布垫上的手微微攥紧,一双黑幽幽的瞳眸死死盯着她。

马车内的温度骤降。

坐在两人对面闭目养神的孟辛夷缓缓睁眼,视线打量了两人,在移到男子脸上时,却对上那双毫无感情的眸子。

就这般冷冷睨着她,像是洞悉了她此刻心里想的一切。

在看到孟辛夷出了马车后,沈摇星想跟上,奈何身后的人固执地拽紧了她衣裳。

沈摇星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臭着脸回头,“你到底想怎样?”

江明月瞳眸在少女脸上定了好一会,嗓音轻缓:“你不信我?”

“信信信。”

少女很是敷衍地抽回衣裳,背对着他坐到一边。

心就像被捏了一下,闷痛感明显,江明月垂眸慢慢收回手,不再靠过去,坐到离少女有些距离的位置上。

两人直到天黑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又是一次露宿野外,升起的火堆火光照亮了几人神色不一的脸,白煞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后又瞄了眼不远处的马车,小声问道:“殷公子他怎么没下来?”

沈摇星没甚精神的耷拉着眼皮,摇摇头,“不知道。”

“小姐您......没事儿罢?”

“没事。”

能有什么事,大概就是昨晚没睡好,脑瓜子有点乱。

“哦......”

白煞缩回脑袋没再问。

深夜,在沈摇星等人都睡过去时,靠坐在树下的孟辛夷缓缓睁眼,她先是确定三人熟睡,而后才施展轻功往林中深处跃去。

大长老早已在深林中等候多时,见人姗姗来迟,脸上颇有不悦,“怎这般晚才来?我还道你不过来了。”

“总不能叫他们察觉。”孟辛夷淡淡说了一句。

“察觉又如何,你现在有这般后台还怕他们不成?”

大长老皱巴的脸在黑夜下愈显狰狞难看,孟辛夷有些不明白,这般蠢货是如何坐上那千赦门大长老的位置。

懒得再与她废话,孟辛夷伸出手,“把东西给我。”

“东西?我正要问你,我今日按你说的去搜了那贼头子的窝,根本没有那鹿皮图!”

老女人说话间似乎还有些气愤,觉得是女子没与自己说清楚。

孟辛夷淡淡看着她,眼中划过一抹诡异之色,“你想独吞?”

“笑话,我就道那破寨子哪来甚鹿皮图,分明是你记恨那软骨散之事戏耍与我,如今还想将事怪到我身上?”

“莫要忘了,没有我你们照样拿不到长生阁那两张鹿皮图。”

大长老脸色阴郁,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

那模样倒是不像在说谎,孟辛夷抬眸扫了眼周围,嘴角微微勾起,“那倒未必。”

女子意味不明的话让大长老提高了警惕。

“你这话什么意思?”

孟辛夷视线重新回到身前人身上,忽然向她倾过去身子,在她要后退时猛地抬手捏住她肩处的穴位。

大长老蓦地大睁耷拉的三角眼,身体一寸寸僵化,竟是完全动弹不得!

“你、你莫要乱来!我答应帮你便是,不要甚好处,日后也绝不再违逆你的命令!”

垂死挣扎的模样委实精彩了些,孟辛夷饶有兴味的瞧着,啧啧称奇:“若是你那几百号千赦弟子还活着,瞧见她们所尊敬的大长老这般模样,不知该是如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