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围剿(第3/5页)

谈论间,主坛上烟火弥漫。

十字长街上,无论齐军百姓,均是不由被主坛上的争斗吸引,蔚为奇观。

主坛上,茅山宗法术层出不穷,桑洞真四人时而变幻成青龙,忽而化作白虎模样,片刻后化作朱雀腾空,转瞵又成灵龟伏地,变化莫测,实在让人目不暇接,桑洞真等人在这会儿的工夫,已用了四象二十八宿中的十七种变化,一颗心却凝结成冰。

只因为他们无论采用何种变化,五行卫均是挥手破解。

他们实在不明白,斛律明月手下的五行卫怎么对茅山宗的道术这般了解?但他们却知道,五行卫是按金木水火土来变化,相辅相成,相克相生,竟比四象法术还要繁琐得多。

而且眼下看来,茅山宗众人变化将尽,而五行卫的本事却如冰山一角,远远没有显露出来。

五行卫迟迟不出杀手,绝非心慈手软,而是借机看茅山宗的道术变化。

他们的目的,只怕不仅仅是杀掉响水集的茅山宗弟子!

高阿那肱领兵前来配合五行卫,难道想趁机灭了江南的茅山宗?

这种想法固然疯狂,可齐国也不是没有做过更疯狂的事情!

一念及此,桑洞真心中更冷,他们的青龙火并未奈何金卫,可他这时反倒被五行卫中的火卫烧了额头,到现在还头晕脑涨,心急气躁,而周太平伤势更重,胳膊都抬不起来,严太玄腿上也着了一矢,一瘸一拐,让四象阵法大受影响。

这样耗下太,终究不过是困兽之斗。

桑洞真一咬牙,突然喝道:“四象合体,斩妖除魔。山泽通气,雷风相薄!”

其余三人一听他念咒,均有分犹豫之意,可仍立即后退合聚,伸手搭接。

这次,他们出奇地并未手掐念诀,只是右手压在一起,神色惨烈。

不一刻的工夫,四人手掌一抓,分别抓住右边人的手腕,四人手腕相连,转瞬合而为一。

主坛中陡然有雷电闪动,狂风竟起。

而桑洞真四人团团而转,如飞转的轮盘般向五行卫冲来。

五行卫一见这种声势,本是波澜不惊的神色亦有改变,只是一跃,竟都翻到坛下,可他们以退为进,右手翻转,手上蓦地都多出个黑色圆筒。

圆筒长不过尺,拳头粗细,看起来如小孩玩意儿。

桑洞真却知道五行卫拿出这东西绝非无因,只怕是极为厉害的杀手。可他们这次出手,已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有进无退。

眼看四人轮转飞腾,就要冲到坛下之际……

长街齐军忍不住一声呐喊,立盾街头,瞬间组成铜墙铁壁。

五行卫脸色阴寒,拇指已经顷刻就要按下去。

一人突如从天而降,竟落在坛上,挡在桑洞真等人之前。

众人大呼,相顾失色。

没有人看清这人从何而来,但此人此刻到了刀锋火口之上,难道是个疯子?

冉刻求见到那人,骇然失声道:“先生?”他发现冲到双方正中的不是旁人,正是他久候不至的孙思邈!

孙思邈电闪般到了坛边,正逢桑洞真等人势不可挡地冲来。他目光微闪,突然伸手一拨。

他出招简单明了,远没有茅山宗、五行卫那般变化千万,但那轻易的一拨,桑洞真四人冲来的势道倏然而变,竟又返回到主坛。

众人见到这种借力之法,直看得目瞪口呆,几欲叫好。

可孙思邈已听到身后“啵啵”几声轻响,他虽挡住桑洞真等人的冲击,却将自身陷入了五行卫的伏击之内。

五行卫亦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按动了手上的圆筒。

“小心背后!”冉刻求惊呼道。

他话音未出,孙思邈就腾空而起,一蓬黑云从他脚下掠过,其势迅疾。那蓬黑云掠过孙思邈后去势不减,多半击在主坛对面木柱之上。

只听到“嗤嗤嗤”响声不绝,那黑云射穿木柱,竟还飞出好远,这才下落。

桑洞真等人落在坛上时睚眦欲裂,只以为孙思邈相助对手,可见了五行卫手中暗器的声势,脸上已无人色。

若没有孙思邈出手,他们方才若冲过来被这黑云罩住,只怕片刻就千疮百孔,死在当场。

孙思邈腾在半空,恰恰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击。

众人错愕,五行卫见了,脸色突转肃杀。

那穿黄衣的土卫几乎在按动圆筒之际,就滚上前去,单膝着地,双手举起,架起一张短弓。

弓极短,只有普通兵卫所用之弓的一半长短,可弓身色有七彩,阳光一耀,熠熠生辉。

土卫架弓,身着青衣的木卫倏然翻到土卫身后,手一拉,已在弓弦上搭了支青色的短箭。

弓满弦,箭朝天,天上孙思邈正到高点。

孙思邈气已尽,就要下落之际,正是浑身最乏变化之时。

木卫就在这时松手,青光一道,直取孙思邈的心脏要害!

嗤的破空声响,还远在短箭发出之后,可见短箭急劲还胜硬弩。

场中变化极快,从孙思邈出现,到土卫、木卫合射一箭,不过须臾之间,高阿那肱这时才看清空中的孙思邈,脸色突变得极为怪异。

可就算他开口,也阻裆不了五行卫的出手。

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下,眼看孙思邈再也躲不开那一箭。

孙思邈突然迈了一步。

他在虚空中一步迈出,就如脚下有梯一样,闲庭信步,只一步,就避开了那夺命的一箭,再一步,就跨到了主坛之上。

众人皆惊,一时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眸。

孙思邈已踏在主坛之上,五行卫神色惊奇,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十字长街上静寂的风声都能听得到。

有日升,有叶落。

“侯爷,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孙思邈从生死一线回到人间,气定神和,远望高阿那肱道。

金灿灿的阳光落下来,照着孙思邈沧桑又天真的脸庞,却给高阿那肱脸上留下分阴影。

“你要说什么?”高阿那肱道。

孙思邈瞥了桑洞真等人一眼,缓缓道:“茅山宗过江的确是不尊齐国法令,有其过错的地方,可斛律将军以暴制之,只怕有些不妥。齐国二十年禁道之令,在下不敢妄评。但这些人过不致死,在下斗胆,恳请侯爷给他们一条生路。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齐军中多半不识孙思邈,心中暗想,这人是谁?虽看似很有本事,但此刻出头,未免不自量力。

冉刻求见孙思邈如此,敬重中也夹杂分忧虑。

他本对方山宗做法驱鬼一事心有非议,见他们抓了蝶舞后更转厌恶,不知孙思邈为何要强自出头。

高阿那肱高傲依旧,只是道:“孙先生所言,的确有几分道理。”

他对孙思邈竟和颜悦色,实在让很多人意料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