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6章 最痛苦的折磨(第3/4页)

但,就算将他们全部灭了。

其实,对匈奴也只是皮肉伤。

折兰部族没有了,还有卢候、若卢、休屠、昆邪等数不清的走狗。

只要匈奴的本部还在,他们的氏族主力部族还在。

他们就能随时拉出新的走狗,来取代旧有的部族的地位。

对匈奴这个政权来说,他最重要的,同时也是他真正的脊梁骨和底蕴,始终都只是以其本部和四大氏族及其王族的其他庶子的部族。

这些人和部族,构成了匈奴能统治这数万里草原,横压无数部族的根基。

而且,这些本部的男丁极少!

整个匈奴,属于他的核心本部和四大氏族的部族男丁加起来,最多四十万!

这也是匈奴吹自己控弦四十万的来源。

如今,在汉军包围圈内,就有接近一万的匈奴本部骑兵。

而且,全部是青壮!

这些骑兵,占了整个匈奴帝国核心人口的四十分之一。

若以青壮来算,甚至可能是二十分之一。

若将他们全部吃掉。

等于匈奴人一下子就少了二十分之一的青壮人口。

吃掉这支力量,等于汉室被人消灭和吞并了两百万以上的人口和他们生活的土地。

所以,在一开始,义纵就打定了主意。

其他人都可以不管!

但尹稚斜和他的狼头大纛下的将近一万骑,却是非吃掉不可!

这种轻松就能消灭匈奴二十分之一的核心骨干人口的机会,义纵很清楚,不会太多。

若让他们跑出包围圈,可谓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呵呵,尹稚斜,看你还往哪里跑!”义纵在心里哈哈大笑,同时挥手道:“来人,将各位使者安排到军营里居住,好生招待!”

如今,楼烦王是真降还是假降,还不一定。

因此,这些使者,当然不能放回去了。

最多,只会放个人回去联络。

其他人都要看管起来。

这样,一旦楼烦王是诈降,那就还能找个出气筒。

当然,义纵觉得,楼烦王应该不算诈降。

但这战场上的事情,小心总是无大错的!

于是,立刻就有汉军军官带着士卒上前,要带着使团众人下去。

但,那位汉军军官,看着使团中的某个人,忽然惊讶出声:“这不是陈县尉吗?”这个军官大惊:“您不是在五年前,战没在章县之外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被叫到名字的那个使团成员,闻言大惊失色。

他抬起头,看着这个一脸吃惊和震惊模样的汉军军官,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说道:“贵官,您认错人了……”

但那军官听到声音后,却摇摇头说道:“不对!您就是陈县尉!我还记得,当年,我只是北地郡的一个伍长,您曾经带着我,参加过冬演,当时,您还鼓励和勉励过我,说我是可造之材,还送了一柄长刀与我!”

这军官感叹道:“正因为当年您的勉励,我因此刻苦练习武艺,屡获上官提拔,由一个郡兵,得以有幸被陛下选入虎贲卫,然后又蒙程都尉信重,提拔为司马!”

他长身而拜:“吾能有今日,全赖县尉当日勉励,吾因此时刻都记着县尉当日的容貌……”

“当年,我听说县尉战死,死于匈奴入侵者之手,还曾去县尉的衣冠冢吊唁……哪成想……”这位军官摇摇头,道:“今日居然能再次见到县尉……而县尉却已是被发左袵,为夷狄之属……”

这个军官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个重拳,深深的打在了那个“陈县尉”的心脏深处,让他抽搐和痉挛。

在这痛苦的尴尬中,他也回忆了起来。

确实,这个军官他认得。

不过,跟五六年前相比,对方简直就像换了个人。

当年莽撞的伍长,如今已是甲胄齐全,英武不凡的汉军司马。

而且是汉天子的亲卫部队虎贲卫的司马!

是那支当面撞碎了折兰本部大纛的可怕骑兵的司马!

而自己呢……

他感觉自己的声带失去了力量,喉咙里哽咽着说不出来的悲戚。

从一个郡的郡兵里的小卒子,区区一个伍长,到大汉天子亲卫虎贲卫司马,这个人只用了五年。

在这个铁一般的事实和例子面前,“陈县尉”的整个世界瞬间崩塌。

在今天以前,他还可以给自己投降和给匈奴人为虎作伥,给出解释。

无非就是——刘氏从来无义,刻薄寡恩,苛待士大夫,权贵横行,寒门士子无出头之日。

然而,眼前这个英武不凡,挺拔健壮的军官,却用铁一般的事实,将他的那点自我掩饰和遮蔽撕的粉碎。

现在,这个过去的卒子,衣衫单薄,大字不识一个的昔日伍长,如今,位居于千石之列的司马,还是天子的亲卫司马,只要外放,起码是都尉甚至可以单独坐镇一地,掌握一郡军务的郡尉。

而他呢?

六年前,他是汉室县尉,冉冉升起的北地新星。

六年后,他却是夷狄的一个骨都侯而已。

说得好听,是叫骨都侯,说的难听一点,不过是个高级奴才。

楼烦王虽然表面上很尊重和善待他。

但实际上,一旦他做的事情,稍有差池,甚至哪怕是不小心,得罪了匈奴的贵族。

也是劈头盖脸,一顿鞭子抽下来,而他自己却只能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和求饶。

这让“陈县尉”深深的怀疑自己和自己的人生。

他颓然低头,苦笑了两声,对那位军官拜道:“不意数年之后,竟于此时此刻,复见故人,余心中实在感慨万千,愧对家乡父老!”

“请您看在往昔情面之上,不要告诉我的妻儿子嗣和父母兄弟,在此见过我的事情!”“陈县尉”拱手说道:“吾被发左袵,为一己之私怨而泄愤于天下,获罪于天,无可祷也,但求一死!”

这话说完,他就忽然一头撞向了帐中的一个柱子。

顿时,头破血流,脑浆迸裂。

“陈县尉!”那位司马看着这个场面,顿时就惊呆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

而此刻,倒在血泊中的陈县尉的瞳孔慢慢涣散。

他的意识渐渐消亡。

在失去知觉的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冬天。

一个持着剑戟的伍长,带着他的士卒,一脸傻笑的挺直着腰杆,接受他这个当地最高军事长官的检阅。

“丈夫,不错,有勇有谋,是个可造之材!”他矜持的笑着,将一柄长刀,送到那个一脸黝黑的伍长手里,拍着对方的肩膀勉励着:“这柄长刀赠与郎君,愿郎君,能奋发向上,为国戍边,杀敌,护我桑梓!”

“必不负县尉厚望!”激动的接过了长刀的伍长,将胸膛高高挺起,大声答复,声音中充满了激动和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