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浩罕之乱(一)(第2/3页)

“是,皇额娘不一起吗?”皇后问道。

“我先去更衣,你们自便。”太后笑道,“我可不一定来了,你们若是干等着我,那就要饿肚子。”

满室丽人鱼贯而出,太后叹了一口气,安茜送上了茶水,“娘娘刚回来,又是听了这么多话,累了吧?”

“也不是累,只是觉得烦,成日里头就是说这些,略微听进去就是受够了,这些年轻人,啧啧啧,总是不安稳些,比不上昔日先帝的后宫安静咯。”太后喝了口茶,“不过也正常,每户人家不就是这样家长里短的事情嘛,偶尔听听,倒是也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太后问,“德龄呢?”

“已经在后殿等着了,小安子也在。”

“那咱们到后头去。”太后起身,绕过宝座和屏风,慢步走过甬道,后头就是寝殿,匾额是“长乐敷华”,到了里头,白发苍苍的德龄已经在殿里候着了。

行礼之后,太后让德龄坐下,开头第一句话就是,“日本国里头有没有宣礼处的人?”

……

养心殿外,军机大臣正在候着皇帝,准备叫起,宝鋆看着左右无人,就悄悄的对着朱学勤说道,“我说老朱,你觉得这新疆的事儿蹊跷不蹊跷?”

“宝公。”朱学勤很是讨厌宝鋆这么叫自己老朱,但是他又不能回敬宝鋆为“老宝”,这词未免又谐音不雅之嫌,所幸两个人熟得很,朱学勤也不太在乎,只是有时候苦笑而已,“你说,这怎么蹊跷了?”

“还不蹊跷?那个浩罕国主,素来不知中华,如今怎么就突然来了新疆,还给咱们带来了祸事。”

“你的意思。”朱学勤说道,“是俄罗斯人的驱虎吞狼之计?”

“这是一层,假道灭虢也不是不可能的。”宝鋆摇头晃脑,见到左近没人理会自己,恭亲王正在和文祥说着什么话,李鸿藻闭目养神,胡林翼在发呆,于是悄悄的伏在朱学勤的耳边说道,“我瞧着,那个撺掇着浩罕国主投奔中国的破落秀才,不会是宣礼处的人吧?”

朱学勤连忙左右看了看,“哎哟,老宝啊。”朱学勤也不顾及了直接就喊了宝鋆这个称号,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啊,宣礼处虽然都是探子,可也不是给朝廷惹事的人,就看当年彭雪琴纳妾之事,也是宣礼处按了下来,这才没闹出什么风波出来,宣礼处想必是不会如此的。”

“不会?”宝鋆微微冷笑,双手拢进了袖子里头,“不见得。”太监走了出来,说皇帝已经在了,宝鋆按下话头,排好班次,不再说此事,“咱们且走着瞧吧,还有,别再叫我老宝了。老朱~”

两个人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垂手低头的太监宫女们,指不定都是宣礼处的人,有什么话,还是回自己的宅子里再细说得了。军机大臣排班准备进养心殿,一边的醇郡王气喘吁吁的疾步走了过来,见到恭亲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白莲教那里也得到了消息,说是新疆又有动乱。”他是御前大臣,今日原本轮到他值班,“我就连忙赶回来了。”

“这些人消息真是灵通啊。”文祥摇头,“难怪太后把他们的祖庭安排到了新疆。”

到了养心殿东暖阁,皇帝已经在等着了,先是把军报发给众人瞧了瞧,恭亲王等人大约有点数了,毕竟这军报里头的消息也传了出来,恭亲王从容不迫地回道:“按照左宗棠的奏报,俄罗斯人只不过是误入新疆,并不是想要和中国为敌,通过总理衙门和俄罗斯人交涉即可,命俄罗斯骑兵速速退出夷播海之东。”

“那浩罕国主呢?”皇帝问道,“总不能不管不顾了吧。”

恭亲王原本想说把浩罕国主驱逐出境,任由俄罗斯人处置,听到皇帝的语气,也连忙换了说法,这些日子和皇帝相处的不算和谐,这些小事上无谓做争执,“浩罕国主对中华素无敬意,藩属之礼,也是时断时续,旧年还颇多争执,咱们如今能收留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恭亲王说的话不能没有道理,为了维持对新疆的统治,清朝不得不在该地区投放大量的财力人力。进入19世纪后,为了牵制浩罕汗国扩大疆域的野心,清朝开始在新疆地区逐步限制浩罕商人的活动。另一方面,强盛起来的浩罕汗国对清朝这种措施颇为不满,同时也觊觎清朝控制之下的喀什地方。为此,浩罕一直支持新疆反抗清廷统治,拒绝引渡大和卓之子萨木萨克,并在大英帝国支持下为萨木萨克策划复国。1820年,萨木萨克死后,1826年,穆罕默德·奥马尔汗的儿子,穆罕默德·阿里汗又支持大和卓的孙子张格尔入疆建立“赛义德·张格尔苏丹国”,出兵叶尔羌地区,史称张格尔之乱。

张格尔之乱引发了几十年未遇的新疆大规模叛乱,清朝与浩罕汗国断交,并出兵平定了叛乱。1828年,张格尔兵败被俘,送至北京后处死。然而,这次大叛乱也给清朝在新疆的统治带来了很大打击,使得清政府不得不考虑与浩罕汗国相妥协。1830年,清朝与浩罕汗国议和,同意了浩罕汗国向新疆六城地区派遣“长老”,行使领事特权的要求。通过派遣长老,浩罕汗国可以一面保护浩罕商人在新疆的利益,同时直接对浩罕商人征税,从而保证浩罕汗国垄断在六城地区的贸易利益。

但是在张格尔之乱以后,浩罕汗国还是没有放弃其对喀什地区的野心,时常支持和卓族人的复国行动,介入新疆事务。最近的一次平阿古柏之乱,阿古柏亦是浩罕之人!

浩罕可谓是中亚的搅屎棍,如今顶不住俄罗斯人的铁骑,倒是又想起中国的好来了,皇帝也甚觉其话在理,恭亲王又说道,“藩属不仁,中国却不能无义,浩罕国主弃国而走,国土尽失,若是再被俄罗斯人绑了起来,如此就难堪了,纳西尔丁汗可长居于中国,效仿其余藩属旧例,给予金银即可。”

“可纳西尔丁汗也上了血书,恳切要求为其复国,并愿世世代代为中国藩属,这倒是也罢了。”皇帝犹豫得说道,“可他说的一句话,倒是极为在理,说中俄之间,需有小国以作缓冲,不然两强直接接壤,必然龃龉甚多。若中国助其复国,必然为中国在夷播海之头号忠藩。”

李鸿藻嗤之以鼻,“浩罕国主畏威不怀德,就听着这些话,如何听得?若真有此意,昔日张格尔和阿古柏就不会连续入新疆闹事,再者,如今乃是浩罕汗国即将灭国的时候,中国若是真有此意,亦会被人以为有趁火打劫,假道灭虢的意思在里头,大违天朝仁照四海,施恩藩属之德。”

宝鋆倒是说了自己的顾虑,这是从户部尚书的差事发散的,“浩罕立国之本,乃是中西外贸之中转站,以此发家,其国每年赋税甚多,若是万一被俄罗斯人占了,这银子可都是到了他们的口袋了。新疆自平定阿古柏之后,至奥斯曼俄罗斯等内陆国的贸易均从新疆进出,这关税实在不少,俄罗斯人此举,今年新建的海关银子是收不上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