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白玫瑰盛世与家事（第2/3页）

通过御前会议、王座法庭、王室总管大臣、治安官等机构和职位强化王权，爱德华四世更多地任用具备军事、法律、财务特长的平民，较少使用大贵族。国王频繁陪同王座法官巡游全国，这是200多年来仅见的现象，因有君主出席，法官的权威获得保障，陪审团咆哮公堂，豪强贵族干预司法等现象得以遏制。

爱德华四世的治理风格深受法学家约翰·福蒂斯丘爵士影响，他曾是忠诚的兰开斯特党人，担任过王座首席法官，图克斯伯里战役中被俘后归顺约克王廷，国王将他提拔到御前会议工作。福蒂斯丘认为，若君主财力微弱则社会容易动乱，国家难以繁盛，臣民不会富裕，需要确保王领不被分散，并要防止贵族们通过联姻等方式不断扩大领地，这样君主才能摆脱大地产主们的胁迫。爱德华四世恢复了法律和秩序，但很难说他强化了君权，福蒂斯丘虽然推崇加强君权，但他同时认为英格兰与法兰西不同，只是有限君主制，国王需要依靠法律和“（议会）共识”来统治，不能也无法成为凌驾于法律之上的专制君主。同一时代，法兰西国王的岁入已达80万英镑，中央集权君主专制的进程不断推进，英法两国君主制走上不同的演化道路。

“他为我们做的超过以前的国王们，曾经满目疮痍的王国里所有人都开始受益，我们又能享受自己的财富，生活在正义之下，上帝知道，这样的时光我们丢失已久。”约翰·福蒂斯丘曾这样夸赞爱德华四世，不过最死硬的兰开斯特派人士肯定不同意他的看法。

国内已无挑战者，残存的几位兰开斯特死忠贵族也形不成什么威胁。贾斯珀·都铎带着侄儿亨利·都铎流亡在外，没有任何动静。牛津伯爵与博蒙特子爵一度干起海盗营生，1473年曾登陆康沃尔郡南部名叫“圣迈克尔山”的小岛，他们占岛为王数月后被包围逮捕，国王将他们关押在加莱的哈姆斯要塞。被囚禁的国王前姐夫埃克塞特公爵请求参与对法远征，回航途中传来他“淹死”的消息，无论法王还是勃艮第公爵都相信他是被爱德华四世下令扔到海里的。

约克王廷的家事比兰开斯特更精彩纷呈，耗费了国王大量时间和精力。尽管格洛斯特和克拉伦斯两位公爵已跻身屈指可数的巨富贵族行列，但这两个弟弟为权力和财富明争暗斗，让国王十分头疼，不管格洛斯特得到什么奖赏，自青春期即患上“嫉妒病”的克拉伦斯都要闹腾，要求得到同样的补偿。

1472年初，在未获得教宗宽赦书的情况下，格洛斯特与安妮·内维尔结婚，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但这桩婚事绝对不似外界想象的那么“罗曼蒂克”。沃里克死后留下大笔遗产，克拉伦斯试图以妻之名全部独占，如果格洛斯特迎娶安妮·内维尔，那么他同样可以妻之名分一杯羹，对于孤苦的安妮来说，也只有这位权高位重的表舅可帮自己挣回部分权利。克拉伦斯为防止格洛斯特找到安妮，曾将她四处藏匿，但格洛斯特最终救走表外甥女，让她成为自己的新娘。

格洛斯特获得约克郡北部的里奇蒙伯爵领时克拉伦斯就颇有微词，两位弟弟为争抢沃里克遗产又闹得乌烟瘴气，迫使国王亲自出面干预。爱德华四世仲裁兄弟纠纷需要公正，但打心底里说，他倾向于格洛斯特夫妇有继承沃里克产业的权利，毕竟这位弟弟一直忠心耿耿，克拉伦斯则对王兄的调解常傲慢否决。国王软硬兼施，最终通过议会法案确定：格洛斯特获得沃里克的北方产业，把掌礼大臣职务转让给克拉伦斯；克拉伦斯则分得南方家产并获得德文伯爵领作为补偿，同时兼领沃里克与索尔兹伯里两个伯爵衔。

更大的麻烦出现在1476年12月，克拉伦斯的妻子怀孕时病逝，他变得狂躁不安，指责几位仆佣毒害公爵夫人，制造不公正审判将他们谋害，其中有位受害者是王后家的远亲。克拉伦斯先向国王申请，他想跟勃艮第玛丽女公爵结婚，这同时也是玛丽女公爵继母、爱德华四世妹妹的提议；继而提出要跟苏格兰詹姆斯三世的妹妹通婚，两个提议均遭爱德华四世否决，国王不希望这位性情反复无常的弟弟通过联姻扩充实力，以免制造麻烦。兄弟俩关系日益紧张，克拉伦斯陷入更加狂暴的情绪中，散布谣言说爱德华四世是私生子，与王后的婚姻也不合法，拒绝在宫廷中饮食，声称担心兄长要毒害自己。

爱德华四世逮捕克拉伦斯的心腹家臣托马斯·巴内特，指控他使用巫术试图咒死国王和威尔士亲王，托马斯·巴内特1477年5月被判死刑。国王的本意是敲山震虎，让克拉伦斯有所收敛，没想到他变本加厉。趁着国王在温莎堡，头脑简单的克拉伦斯冲进御前会议大喊托马斯·巴内特是无辜的，公然宣称亨利六世当年拥有君主的正当权利，指控爱德华四世是非法国王。这次可真捅了大娄子，愤怒的爱德华四世只能把他逮捕，如果克拉伦斯在监禁期间有所悔改，其实可以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的生活，但他毫无妥协的意思。

国王向议会提交剥夺克拉伦斯爵位和财产的议案，控诉他勾结法王，企图作乱，犯下严重叛国罪，提议处以死刑。虽然允许克拉伦斯自我辩护，但根本无人同情这位癫狂王公，两院都赞同对他的指控。白金汉公爵不尊重王后家族遭国王冷落多年，因为克拉伦斯案，他在1478年2月得以咸鱼翻身，被委任为王家总管大臣，负责宣布克拉伦斯死刑并处理善后事宜。死刑宣判后约10天，国王顾念兄弟情分一直未下令执行，克拉伦斯若乞求宽恕还能留得性命，但这家伙仍然拒绝妥协，2月18日他终于在伦敦塔被处死。根据民间传说，克拉伦斯嗜酒如命，他要求死在酒里，爱德华四世满足他的愿望，让这位浪荡王公被倒插进葡萄酒桶溺死。

克拉伦斯的叛乱证据虽不充分，但他的言行也足以构成死罪，当然王后家族、格洛斯特、黑斯廷斯多少有点推波助澜。考虑到自己百年之后他可能造成的威胁，爱德华四世为了儿子也只能忍痛将狂躁无脑的兄弟处决。

处死克拉伦斯之前，汲取以前太过倚重王后家族遭嫉恨的教训，国王对伍德维尔家族的封赏不多，仅王后与前夫所生的长子托马斯·格雷得到飞升，图克斯伯里战役后他被册封为亨廷顿伯爵，参与征法之前晋封为多塞特侯爵。克拉伦斯死后伍德维尔家族再次飞升，成为宫廷最强势力量，托马斯·格雷首先受益，他获得克拉伦斯唯一儿子爱德华（第十七代沃里克伯爵）的监护权，多处克拉伦斯的地产也暂时交予他监管。托马斯·格雷与黑斯廷斯同为爱德华四世身边侍臣，国王常把玩腻的情妇送给他们处理（分享），当然也算帮国王收拾情感摊子，但他俩常为女人和权力争风吃醋，相处并不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