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苏联议会的最后日子(个人亲身的经历)(第3/3页)

对于戈尔巴乔夫在1991年8月末和9月初的所作所为曾有过很多评价,其中大部分是批评性的。俄罗斯著名历史学家、政治学家乌特金曾指出,在1991年9月,戈尔巴乔夫当时是有能力扭转历史的车轮、改变自己的命运、避免苏联解体的。乌特金认为:“戈尔巴乔夫政治生涯的决定性时刻发生在1991年9月,当时惊慌失措的戈尔巴乔夫试图紧紧把握自己超凡的意志,他像赶牲口一样拼命地将苏联最高苏维埃逐出政治舞台。短短一个月里,这位已显苍老的政治家的脸上变换着各种不同的表情:正义的愤怒、办事的严肃、意味深长的乐观、对最高利益的狂热、对不理解者的鄙视、对新人的信任,最主要的是对自身能力和对目前战胜残酷命运的绝对自信。这个自信的无耻之徒在这场戏剧中不可能不被世人所唾弃。戈尔巴乔夫以为他是在建一座凯旋门,其实他已经为自己掘好了坟墓。戈尔巴乔夫当时像是突然从噩梦中醒来,整个国家都在关注着他,他对大厅里的人们说:‘你们是我们国家唯一合法的议会,而我是这个国家中唯一合法的总统。’整个政治局势已转向另外不同的方面,12月份如何收场却成了问题。但是,这位自信得失去理智(这是新奥加廖沃过程的继续和纯粹的胡说八道)的政治家却没有听从众多理智的怀疑。所有其他事情也都有了愚蠢的结局。”《在十字路口,新世纪:文章汇编》,莫斯科,1999,第211页。他的这些描述与事实还有相当大的差距,比较客观的评价来自于另外一些观察家们的叙述:“戈尔巴乔夫的权力马车早在8月就已翻倒了,而他到了9月试图挽回这一切,这注定是徒劳的。”1991年12月5日《共青团真理报》。我本人曾有机会近距离地观察戈尔巴乔夫,有几次是在代表大会的会场上和休息厅里,还有一次是在协商会议上,当时那里聚集了几乎所有加盟共和国的总统和一些?大代表,然而我却从来没有在戈尔巴乔夫的脸上读到“绝对的自信”、“超凡的意志”、“正义的愤怒”等表情。戈尔巴乔夫已经没有能力采取果断的哪怕是冒险的挽救措施。与此同时,戈尔巴乔夫也失去了人民代表的支持,有不少于500~600名人大代表已经公开在大会上支持叶利钦,来自哈萨克斯坦的人民代表对本国总统纳扎尔巴耶夫的建议则是言听计从,来自乌克兰的代表们不是向戈尔巴乔夫征求意见,而是去询问克拉夫丘克,而乌兹别克斯坦的代表们则直接与卡里莫夫商讨,等等。当时议会制社会学研究所曾向苏联人民代表做过书面调查,其中一个问题就是:“您认为目前有哪5~6人可称得上是国家领袖?”1000多名代表回答了这个问题,其中的655人,即占66%的被调查者认为是叶利钦,480人(占483%)认为是索布恰克,而只有411人(占413%)认为是戈尔巴乔夫。纳扎尔巴耶夫在此项调查中得到了372票(374%),克拉夫丘克获得37票(3.7%),雷日科夫得到24票,而布尔布利斯只得到15票。

然而,叶利钦在本次代表大会上并未表现出他在1991年8月时所具有的自信与热情,代表大会刚一结束,当时无论是在苏联还是俄联邦,任何新的权力机构都还没有确立,而叶利钦却决定去索契休假,而且一直到10月份他才返回莫斯科。叶利钦的这一举动甚至引起了他身边亲信的困惑与不满:应该是继续扩大对叛乱者和戈尔巴乔夫的胜利成果的时候,这时候怎么能有闲心去休假呢?然而叶利钦认为应该静下心来,仔细地评估和确定自己在国家中新的地位,并相应地制订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叶利钦在自己的回忆录中这样写道:“政治上所采取的任何步骤都有其意义,从1991年9月那次‘备受关注’的索契休假的第一天,我就开始思考所发生的事件的真正意义。我感到,我国历史真正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至于是怎样的时代,还没有人能够说清楚。但是我知道,前面等待着我们的将是极其艰难而痛苦的时期,其中难免有大起大落。无论对于国家政治,还是我个人,都已进入一个新的急剧的转折期。可以说,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转折。因此,我虽然是在休假,表面看起来轻松,但内心却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所有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我对国家将要发生的主要事件的脉络很清楚:各加盟共和国之间新的谈判历程,以及戈尔巴乔夫新一轮的频繁任免。在此情况下,最需解决的就是确立自己的圈子,从而完成一个飞跃,加快俄政府内部的运转,吸收其他的关键人物。”鲍里斯·叶利钦:《总统手记》,莫斯科,1994,第162~163页。这些新的“关键人物”,就是叶利钦后来提拔的根纳季·布尔布利斯、亚历山大·绍欣、阿纳托利·丘拜斯、叶戈尔·盖达尔等人。

1991年9月,苏联议会结束了自己短暂的历程和全部的活动。作为苏联人民代表,我本人被莫斯科的一个选区推选为人民代表,并在1992年进入了俄罗斯苏维埃议会,但我只有发言权,而无表决权。众所周知,俄罗斯最高苏维埃和俄罗斯人民代表大会也只支撑到1993年10月,而它的结局比苏联最高苏维埃更具有戏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