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丽玛沃·班达拉奈克(第4/6页)

法:你抓到了几个头头?

班:只抓了五六个,都是当地的,所以说抓得不多。此外,他们都不说话,即使讲出来的那一点事情也是不一致的。你会说这是右手不清楚左手干的事。唯一查明的事实是他们的组织已经有五六年的历史了,是建立在地下小组基础上的。每一个小组由三人组成,他们很少会把其他两人的名字告诉你。他们毫不犹豫地向你提供的唯一名字是罗汉·维杰韦拉。这是他们公认的绝对领袖。这个人我们早就知道了,为此在3月份,在暴乱发生以前,他就被捕了。他们不相信民主,鄙视议会道路,坚信通过改良和法律不能前进。他们很急躁,既蛮横又急躁。这是最痛心的一点,这一点不只是对锡兰的青年极端分子,而且对世界上,包括欧洲的所有青年极端分子都是如此。民主的代价是容忍和耐心。民主是缓慢的,解决问题需要时间,它不靠魔棍,不靠奇迹。而那些青年极端分子想通过魔棍和奇迹来解决一切问题,也许我应该说是通过流血的办法。

法:但是在过去的大选中,维杰维拉和在他组织中的年轻人对以您为首的联合出了不少力。班达拉奈克夫人,有人说,如果没有他们,您不可能以压倒优势取胜。有人说他们起来造反是因为您的政府对他们食言,使他们大失所望。

班:首先是既不能评价也不能指责一个刚上台11个月的政府。除非是急躁和不懂事的孩子才会这样做,一句话,还是魔棍这一套在起作用。当发生暴乱时,某些方面的国有化已在进行,我们已经开始进行了许多改革。说我在大选中取胜应归功于维杰维拉是不符合事实的。他没有帮助过任何人,更没有帮助过我。此外,他既然不相信议会道路和民主,怎么可能帮助我呢?我又怎么会接受一个憎恶民主的人的帮助呢?我与共产党人和托洛茨基分子的联盟过去和现在都是在明确的条件下建立的:要么接受我的做法,即民主的方式,要么根本不谈这件事。共产党人和托洛茨基分子过去和现在都接受了我的条件,于是我把他们留在政府里。假如有一天他们不再接受,那么,我也可以不要他们。我不是马克思主义者,我从来就不是。当我谈论社会主义时,用的不是他们的语言。我说的社会主义是指平等和以自由为基础的社会正义。如果消除有产者和无产者之间的差距需要使用暴力,那么我们就根本不谈这个问题了。当然,很有可能在一些县和一些村里,青年极端分子曾建议投我的票,但是我想他们是不怀好意的。我的政府宣告实行自由和宽容的政策。他们懂得在一个自由和宽容的政府管理下,进行武装暴乱较为容易。在这一点上我不能原谅这些孩子们,我觉得他们很卑鄙。他们在该造反的时候,也就是在法西斯政权、反动政权、右的和左的专制政权统治下时,从来不造反。他们总是在允许他们生存和组织起来的政权下才造反。这很容易,不是吗?他们引用列宁的话,要按列宁的做法去干。但是他们忘记了,或者假装忘记了列宁反对的是一个没有正义,更没有自由的社会。在民主的制度下,没有人去阻挡别人当共产党人。在锡兰,形形色色的共产主义是很强大的。他们正好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法:班达拉奈克夫人,当您知道四分之三的国家落在暴乱者的手中时,您有什么样的感觉?害怕,愤怒,还是痛苦?

班:三种感觉都有,但首先感到的是痛苦,母亲的痛苦。我有三个子女,每一个参加暴乱的人都可以是我的孩子。当你眼看将被迫向自己的子女开枪时能不痛苦吗?我哭了,是的,为什么不承认呢?我从来不为我流泪而感到羞耻,因为眼泪从来不会白流的。如果男性的政治家们知道流一点泪,那么,干起统治这个职业来就会更有点人性。其次,我也感到害怕,是的。尤其是第一天,我们大家都吓得目瞪口呆。但是,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为我个人害怕。当我接受我丈夫的职位时,我十分清楚地知道我也可能像他那样被杀害。我对我的子女们说过:“如果我接受大家的建议,我很可能有与你们父亲同样的命运。迟早有人会向我开上几枪。”许多年以来,我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我对这种可能性已经非常习惯,以致我不再担心发生危险,最初的担心变成了听天由命,也许是不在乎吧!因此,我讲的害怕是有其他原因的:它涉及我所属的这个可怜的国家。我想我已经为这个国家毁了我的生活,而这些坏孩子还要把它搞得四分五裂。这就是我当时的感受。但是我没有束手待毙,我没有像某些人那样逃之夭夭。我知道有人传说我已逃往瑞士去了。当我做广播讲话时,很多人以为我待在一艘军舰上。可是我就在这里,就在总统府里发布一个国家元首、一个女人能发布的最痛心的命令。我发出了反击暴乱者的命令。请注意我说的是暴乱者。我一直说暴乱者,而从来没有说过恐怖分子。可是上帝知道他们有时的行为完全与恐怖分子一样。

法:班达拉奈克夫人,可是警察杀了不少人,杀得太多了。有人说杀了好几千,使整个国家没有青年了。人们说这是人间少有的凶狠和残暴。当您下命令时想过这些吗?

班:我想得要比您认为的多得多。是的,是有过分的地方。我不否认发生了一些可怕的事情,有些行为也是不必要的。但是西方报刊作了过分的渲染,或者他们作了渲染却没有问个为什么。发生这样的事是有原因的。无论是军队还是警察,面对暴乱者的进攻都毫无准备。造成这种局面不仅仅是因为没有人认为在锡兰可能发生革命,而且也因为军队和警察没有自卫的武器。两三百人一群的暴乱者袭击只有五六个带着两三支枪的人,或最多一两支步枪守卫的警察所。他们使用手榴弹和火药包袭击警察所,很多警察被活活烧死。有的警察遭到残酷的屠杀,有的则在恐怖中度过了好几天。警察所与科伦坡无法取得联系,因为电话线被切断了,桥梁被炸了,道路被封锁了。警察所只有几把可怜的枪和两支自动步枪,他们都不知道能否活到天明……对于警察兄弟谁都不原谅,谁对警察都没有好感,而我却原谅他们。一旦他们重新控制了局势,他们会热衷于残暴行为,我认为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们的行为是出于报复、愤怒和惊恐。难道有使用文明手段来进行战争的吗?

法:没有。但是镇压得越厉害,战争延续的时间将越长。事实上暴行没有能够平息战争,斗争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