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荷兰战争(第4/4页)

7月25日,圣詹姆斯节当天,英荷两军在原地再次交火,此时的英军已经整装完毕。罗克上校对于有幸参加此役深感荣幸:“两军此次海战之盛况当荣耀史册。一对一的战法前所未有,战斗之英勇不受抑制,逃遁之懦弱却不得机会。”40英军出动战舰89艘,荷军的船只虽然体形略小,但数量也达到了88艘。激战后,英军以损失40艘战舰的巨大代价险胜。荷兰在船只方面的损失要少得多,但是将领伤亡惨重。无论如何,经此一战,英国人民心大振,真的开始相信自己确实就是海上霸主了。

罗伯特·福尔摩斯爵士袭击了荷兰位于弗里西亚群岛(FrisianIslands)的船运所,又焚毁了泰尔斯海灵岛上(Terschelling)的小镇。之后不到一个月,伦敦遭遇巨大火灾,荷兰人视之为天谴,拍手称快。加上前一年的瘟疫,查理政府在国内已受到两次危机考验。而即将到来的第三次,将与海军息息相关。1666~1667年的冬季,大部分船只都照常闲置休整,之前议会准备的250万英镑战款用到此时,已经捉襟见肘,再要筹集,似乎又难如登天。开春后,政府屈服于财政困难,停止了海战,转而向荷兰寻求和谈。荷兰对此的回应直接而强硬:袭击了希尔内斯(Sheerness)建了一半的边卡堡垒,进入了梅德韦河。他们穿过河链,摧毁了停靠在查塔姆码头的船只。荷军这次行动的最大目标是俘获当年迎接查理归国的“皇家查理”号,据说,当时船尾的火炮还身披着带有皇家徽章的华盖,象征着复辟的王权。到今天,这艘船还在阿姆斯特丹的皇家博物馆(Rijksmuseum)展出。佩皮斯于事发两个月后巡视此处:

我们乘坐驳船,于大雨倾盆中到达河链处。一路上,目之所及都是船体残骸,“皇家橡木”号(RoyalOake)、“詹姆斯”号(James)、“伦敦”号(London)依稀可辨;周边还有其他沉船,荷兰3艘战船由于未能及时逃脱,也被焚毁其中;岸边还有浮尸数具。而河链的一端尚紧系上游,其余部分已漂散于河面——究竟毁于何处,无人知晓。41

查塔姆码头的总督彼得·皮特(PeterPett)遭到责罚,理由是他没能及时将船移至上游,以免遭敌军袭击。在枢密院的审问中,佩皮斯应对轻佻,“穿着老旧,举止可笑”。对于人们举报他曾擅用码头船只去保护自己的私人财产一说,佩皮斯称之为“无稽”,那些“私人财产”都是他的船模,事关设计机密——“而他真的觉得荷兰人会为了他的船模更费周章”——引得枢密大臣一阵耻笑。

诗人安德鲁·马维尔(AndrewMarvell)深感整件事疑云重重:

谁煽起战火?……谁纵虎归山?……谁养船于内?谁又空城无备?……到底是谁,让查塔姆的船只曝于敌下?42

马维尔每一问,答案似乎都昭昭然,直指皮特。但稍加推敲,便能理会马维尔的深意:一只羔羊替不了全部罪行,根源还在于不列颠的政治体制已病入膏肓。叛国者怕是国家栋梁。

1670年,查理秘密签下《多佛协定》(TreatyofDover),其中部分条款甚至欺瞒了他的亲信大臣。依据协定,他将得到路易十四的资助,条件是日后某时他要宣布皈依天主教——既然信仰一致,那路易自然有义务在英民反抗时协助镇压;查理也有责任帮助路易摧毁荷兰共和国。

1672年,英军先下黑手,掀起了第三次英荷战争的序幕:荷兰一舰队满载货物,从土耳其的士麦那(Smyrna)起航归国,途径英吉利海峡,遭到英军伏击。虽然荷兰在过去的几十年中几乎是英格兰的全民公敌,但自统一后不断扩张的法国,对英格兰来说才是更为可怕的威胁。

查理开战并没有取得民意的支持,所凭借的只是那个时代特有的自恃权威的狂妄。即便算上海军这一块,路易十四统治下的法兰西与英格兰也毫无共通之处。相较于伊丽莎白温和的新教主义,法国的天主教残暴固执。在伦敦等地的胡格诺难民紧密成团,时刻准备让英格兰人牢记一个世纪前的圣巴托洛缪大屠杀(MassacredelaSaintBarthélemy)。在这场人祸中,近3万新教徒不幸遇害,更多的人逃往了英格兰。法国的君权是绝对的,路易的政令不会受到议会的干预。在英格兰人看来,这就意味着法王可以任意征税。而英王若有意仿效,那定会重蹈40年前的覆辙,英格兰也将再次因为船费和其他税费深陷内战泥淖。即便在和平时代,路易的常备军规模也相当可观,但查理手下的常备军数量受限,只有禁卫军配备了数队人马。由于克伦威尔及其军中将领的统治施压,税收征集也无须议会同意。法国拥有高效的官僚机制,而英格兰还在仰赖佩皮斯等个人的聪明才智。路易竭尽所能地巩固其在法国的统治,律师、谱系学家、历史学家纷纷出动,否认、瓦解地方权贵和没落亲王的特权。而如今,法国更是着手军备,营建海军,但这也没能让英法两国有何相似之处。法国显然不需要海防来保家卫国,因为英格兰或是其他任何国家都不可能从海上入侵法兰西。法国海军的任务就在于耗损他国,以长法兰西帝国之威,控制欧洲,制衡英、荷。

查理寄希望于战场小胜来挽回颜面,却未能如愿。1672年5月,在萨福克(Suffolk)岸边的一场战斗中,佩皮斯的赞助人三明治伯爵(LordSandwich)遇害,法国允诺的支援又不知所踪。英荷在荷兰海岸边交战三回合,仍不见高低。荷兰自淹领土,以防法国由内陆偷袭。在《宣誓法案》(TestAct)颁布后,英格兰对天主教徒的禁令更为严苛,英格兰国内也不安稳。法案对天主教徒决绝以待,约克公爵被迫辞去海军元帅的职位。国王将海军大权握在自己手中,此中受益最大的是佩皮斯,他被升任海军部大臣,成为事实上的海军元帅。最终查理还是退出了战争,他的政权到此时已不堪一击。除却宗教问题,海军活动和财政资金,准确来说应是这两方面的运作不善,使得国王站在了议会和民意的对立面,矛盾也越来越深。英荷战争对英格兰海军的影响很复杂,虽然早先的胜利很快被政策上的失误所取代,但是相较于上一场海战中德雷克率领的半海盗式的武装组织来说,此时经历过战事洗礼的英格兰海军确实更为先进团结、守纪高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