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危机和兵变(第3/3页)

在整个乔治王时期,兵变可能就是最为严重的国内危机。水手们本无意乱了战争中英军的阵脚,让法军的进攻得逞,但是他们的行为确实加大了英国战败的可能。所幸的是,闹剧及时被制止,当法国前来纠缠时,兵变早已平定。这场叛乱对法国也产生了影响,那就是给其政府一个虚幻的假象:英国的统治阶层软弱无能,中产阶级愤愤不平,工人阶级满腔怒气,爱尔兰起义不断,水手也喧嚣难安——英国整个就是一盘散沙。

理查德·帕克,诺尔起义的煽动者,他曾经是一名准尉,但是在战事艰难的时候离队,后来以水手身份重回海上。暴动后,他被处以绞刑。(国家海事博物馆,PU3034)

虽然法国对英国的此番印象有误,但皇家海军应该称得上是身陷大革命的法国之外,最接近精英管理的机构体系。当然,军官还是要依靠亲朋的帮衬来获得晋升,这多少让海军队伍带点儿贵族统治的味道。巴兹尔·霍尔(BazilHall)上校就相当纵容这样的晋升方式,认为唯此才能吸引出身高贵者加入海军,才能遮蔽海军的暴戾,添点儿教养和贵气。如果没有“给世家子弟这种迅速或大家所谓的不公平的晋升……这些人早就统统离开海军队伍了”18。但这也并非全部事实。简·奥斯汀(JaneAusten)对海军知根知底,因为她的两个兄弟都是海军军官。在其《劝导》(Persuasion)一书中,伪善又高傲的沃尔特(Walter)爵士就曾抱怨海军:“我对它(海军)的做法有两点极不顺眼。其一,擢升那些寒门子弟,让他们坐享其祖辈不敢奢求的荣华富贵;其二,此处最是耗人精力,白瞎了大好的青春。”19

而海军的船员们就五花八门了,他们国籍各异:喀里多尼亚(Caledonia)的皇家海军中有瑞典人、法国人、葡萄牙人、北美人、西印度群岛人、巴西人、日耳曼人、印度人、非洲人以及俄国人。20不同种族的待遇差距不大。从现存的记录上看,黑人水手多负责火炮,在战场上风险较大,这在当今世界亦是如此。弗雷德里克·马里亚特(FrederickMarryat)曾是科克伦勋爵麾下的见习军官,因而比奥斯汀更接近、了解海军,在他广受好评的小说《准尉伊兹》(MidshipmanEasy)一书中,黑人水手美斯特(Mesty)有着那些白人水手所不及的聪明才智,还被晋升为下士。

兵变的浪潮余波尚存,1797年9月,暴力升级。护卫舰“赫敏”号(Hermione)的船长休·皮戈特(HughPigot)就是出了名的暴戾,某日在西印度群岛,他想对船员加强操练,便下令:最后跑下横杆的人将遭鞭刑。结果,有两人在操练中不慎坠落身亡。皮戈特遂下令将两人的尸体扔出船外。是夜,愤怒的船员压抑不住胸中的怒火,揭竿而起。他们屠杀了船上大部分军官,然后将船开进了西班牙的港口。消息传来,海军军官吃惊之余,人人自危。所以当1799年10月,皇家海军“惊奇”号(Surprise)在西属加勒比的卡贝略港(PuertoCabello)俘获了这一叛船,成功追剿并绞死了部分叛军时,军官们一片欢呼。

邓肯对北海舰队的指挥权已无人置喙,1797年10月,舰队在后来英国人叫作坎珀当(Camperdown)的地区遇到一支荷兰分舰队。邓肯的舰队由小型战列舰组成,其中多是64门火炮船以及改造后的东印度商船。虽然浅水处水况危险,自己的进攻又过于贸然,但是他仍决定将舰队分为两组,痛击荷军。最后,邓肯俘获了11艘荷兰战列舰,给因战事低迷而心绪不振的英国国民打了一剂大大的强心针。

英国国内,由于法国在海峡对岸重建海军,又触及了英国民众害怕被入侵的神经。相较于之前的法军进攻,这次似乎更为可怕。恐怖统治时期的断头台早已为人熟知,大街小巷到处可见臆想法军登陆后各种纵火、处决、屠杀场景的漫画。敌未动,心已慌。1799年年底,拿破仑征战埃及未果,回国夺下了政权,在而立之年坐上了法国第一执政官(FirstConsul)的交椅。他是战无不胜的将军,也是个独断专横的领袖,其恐怖程度丝毫不亚于革命派。虽有外邻烦扰,但英国人又重新找到了团结的力量,因为不是只有海军才忧国忧民。中产阶级通过伦敦通信会更紧密地参与政治活动,而法军想要与沃尔夫·图恩(WolfeTone)这样的爱尔兰民粹主义者联盟,也没能成功。志愿军在全国各地集结起来,他们常以“忠诚”二字为名,意味着他们在军事责任以外,还有政治抱负。出版商鲁道夫·阿克曼(RudolfAckermann)在1799年列出了志愿军的目标:“战胜罪恶的全民公敌(法国);粉碎不忠的、地狱三头犬一般的敌军头目;维持安定的王国秩序;保护合法的个人财富;重中之重,保证伟大的国王及其王室的周全。”21

为了支付日益高昂的战争费用,政府不得不广发国债,同时打出旗号纳税开源。依照传统,战争费用多来自土地税收,因为土地的有无以及大小无法谎报,收入稳定,因此,传统的地主承担了大部分战费重担。此外政府已经对仆人、马车、丝带甚至窗户等一系列用品征税,因为这些东西也难以隐瞒。1799年,政府又大胆革新,开征进口税,因为在当时看来,这是唯一快速、可行的劫富救国的方式。但是这要求有相当规模的政府机构能执行评估和收税的工作,也意味着要对每一个年收入超过60英镑的英国人征税。不久之后,小皮特本人都谴责进口税“调查质询之多,让人烦不胜烦”,但他还是寄希望于进口税能给英国带来每年千万英镑的税收收入。能与进口税一较高下的便是船舶税,而船舶税的征收是由议会通过的。当战争结束后,船舶税被废止。人们坚持要撕碎委员会的征收记录,投入搅拌桶碾碎成末,以发泄心中的愤恨。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