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自古和亲诮儒者 第五节(第4/4页)

所有人睹目的焦点,都是吕大防与章惇的任命,特别是章惇的复起,让所有人都浮想联翩。

很快,再一次,汴京的街头巷尾,各种各样的流言,又开始疯长。其中赫然就包括宋廷是假议和的传言!

一天后,禁中政事堂。

韩维坐在一张圈背交椅上,一面细细读着书案上的公文,忙里偷闲,还瞥了一眼正在伏案疾书的范纯仁,只见他右手持笔蘸墨,左手飞快的翻阅书案上的公文,然后熟练的在公文后面写批注、画押。韩维比范纯仁要大上整整十岁,此时不得不羡慕范纯仁那旺盛的精力。当他还在六十多岁时,他也能范纯仁一般,思维敏捷,绝不为案牍所累,即使再多的公文,他也能迅速的处理完,而且件件妥当。可如今,他读一份公文的时间,是以前的数倍,而哪怕只是简单的画押,很快也会觉得手腕酸痛,更让他害怕的是,他现在偶尔已经出现忘事的症状。

已经七十五六岁的韩维,久历宦情,早已历练成精。他已然位极人臣,终于在致仕之前,达到了人生的最顶点,尽管他对左丞相的位置不无留恋,可是他毕竟也不是那种贪权恋栈之人,也早已经想好,只须战事一了,他就要辞相致仕,回到雍丘去,或者干脆搬去西京洛阳,安享晚年。此前,他就托人去洛阳觅了一座园子,打算致仕之后,在园中种满他最爱的牡丹,再买几十个歌姬,过几年神仙也不换的生活。

因为一直抱着这样的心志,自韩维做上左丞相起,他便常有一种局外人的心态。尤其是高太后死后,看到咄咄逼人,一心想要有所作为的小皇帝,韩维虽然仍坚持自己做一个首相的尊严与本份,可是心里面的退隐之心,更是愈发的坚定。他也知道,自己在某种意义上只不过是右丞相石越的一个挡箭牌。尽管他心甘情愿替石越做这个挡箭牌,尽管他与石越有几十年的良好私交,但是,作为一个大宋朝的士大夫,他永远都不会放弃自己的自尊与独立。他不能给后世留一个左丞相成为右丞相附庸的恶例,他的自尊也无法允许他如此。因此,他既要坚持自己的见解与主张,有时却又不得不为顾全大局而屈从石越的意志……这样的现实,更加令他时常感到矛盾与疲惫。

不如归去。

这样的念头,便在此时,再一次从韩维的心底里浮了上来。

“韩公、范公。”突然,一个令史出现在门帘外,欠身禀道:“辽国致哀使韩拖古烈来了。”

韩维“唔”了一声,见范纯仁从一叠公文中抬起头来,二人会意地对视一眼,便听范纯仁吩咐道:“请他到西厢房相见罢。”

  1. 白麻为宋代诏令之一种,所书之字极大,每行只写四字,规格极高。承唐制而来,专用于任免三公、宰相、大将、立皇后、立太子以及征伐之事。按历史上,宋制白麻本不经中书或三省行出,只送至中书宣读,宰执副署之后便生效。小说中,熙宁改制之后,白麻亦要经给事中书读,故程序与历史上略有不同。​
  2. 实当为“东上阁门使”,熙宁改官制后,改隶门下后省。改制前,品位视同少监。改制后,为正六品上武衔,即昭武校尉。东、西上阁门使,各有三人。二司皆负责与朝廷重大典礼有关之事务。东上阁门司掌与吉礼有关之事;西上阁门司则掌与凶礼有关之事。​
  3. 天官,《周礼》官名,吏部尚书的古称。后文的“冬卿”,是拟古官称。因《周礼》中,冬官即相当于后世的工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