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鲜卑兰奴(第2/2页)

静下来了?

刘浓心中暗笑。将茶碗缓缓一搁,问道:“二位兄长有何事?何不道来?”

闻言,谢奕眉梢飞扬,心想:“非是我不道来,而是汝一再相阻啊!”不过经得这一碗茶,心静若水,细细再一思已知刘浓何意,但既为人所托,便不得不叹道:“瞻箦,何不将马归还于元子?以全你我红楼七友情谊。”

“然也!”

褚裒想了想,也点头道:“瞻箦,何需为一匹马而与元子有隙!莫若如此,瞻箦将元子之马归还元子,褚裒将黄玉以赠瞻箦,何如?”黄玉乃是褚裒之马。

果然是此事!刘浓并不意外,雷雨之日来福得了桓温之马,桓温隔日便遣人致信来讨要,刘浓拒绝归还,非为其他,若是要马,何不自己前来?竟遣随从而至!莫论他是心生尴尬亦或别有用意,刘浓都懒得理他。而此子当真目中无人也!致信讨要不得,便怂恿谢奕与褚裒前来。愈是如此,刘浓愈是觉得:桓温,桓七星,不过如此……

当下,刘浓再度捧起茶碗,深深抿了一口,而后朝着褚裒长长揖手,笑道:“季野此情,刘浓铭记于心。然则,季野何不将此言告之元子?如若元子愿意,刘浓愿以飞雪换之!”

愿以飞雪换之!

褚裒与谢奕闻言并未见喜,反而相对苦笑,在来寻刘浓之前,他们二人便劝过桓温,愿将自己的马赠给桓温,了结此事。焉知桓温这厮竟耍起了横,言称:“非已之马,得之何意?”一面暗指刘浓强占了他的马,一面则指必须归还。

“强占?”

当听得褚裒将桓温之言复述,刘浓剑眉飞扬,轻轻一拂盘着的袍摆,亦懒得去解释那日的是是非非,忍着胸中怒气,淡然道:“若言强占,刘浓不过雨中得无主之马,何来强占?也罢,若是元子以为刘浓强占,那刘浓便强占又如何?”声音虽淡,却吐子如冰针,针针插地。

来福浓眉疾挑,想了想,踏前一步,轻声道:“小郎君,莫若……”

“来福,勿需插言!”刘浓轻声喝制来福,随后朝着谢奕与褚裒深深一个揖手,而后捧着茶碗徐饮不言,星目吞吐隐光。

谢奕与褚裒面色微变,襦裒与刘浓交好莫逆,对刘浓最是了解,心思数转便知刘浓为何作怒,心想:“怕是元子在混淆黑白,瞻箦岂会是那等贪图他人之物的小人!唉,桓元子,言行专横,言不由心!自此而后,理当离他远些……”

半晌不闻声。

此时,谢奕虽知此事多半另有隐情,但委实不愿红楼七友心存间隙,便笑道:“非也,非也!元子非指瞻箦强占,实恐瞻箦误领……误领……”说到这里,皱了皱眉,自己都不相信,捧起茶碗咕噜噜喝了一大口,吧嗒下嘴,神采竟回复不少,再笑道:“瞻箦,莫急,莫急,元子尚有一物相酬!”言罢。对着身侧随从悄语几句。

何物?

刘浓捧着茶碗,微眯着眼,心中也有些许好奇,桓温会以何物相酬?

“叮咚。铃铃……”

稍徐,院外传来一阵清脆悦耳之声,随后便见四个女婢簇拥着一人冉冉而来,朱红丝履俏迈,琅环玉佩叮咚。腰身如水柳,轻轻一握便折。持续往上,双峰颤危,肤若雪玉。再观眉眼,竟于中原之人略有不同,唇若樱点,绣月弯眉,最是那温顺的一汪淡蓝之眼,乍看似风情万种,细看便知略淡。

“兰奴。见过三位郎君”女子款款行至亭外,朝着三人弯身万福,声音略带异腔!

兰奴?鲜卑女?

谢奕淡然笑道:“瞻箦,此乃元子最爱之鲜卑姬!此姬……”言至此处,眉头一皱,对那如芍药般亭亭玉立的兰奴道:“汝且说说,汝会些甚。”

“是。”

兰奴中规中矩的浅浅一个万福,而后就势面向刘浓微微伏身,颤抖着髻上步摇,轻声道:“兰奴弄弦。略擅骨笛;兰奴浅舞,愿拟丝萝;兰奴陋音,比鸟于林;兰奴……兰奴犹擅……”弯月细眉淡蓝眼,柔柔的瞅着美郎君。樱唇翘翘难以续言。

此时,无声胜有声。

褚裒捧着茶碗深饮,但笑不语;谢奕嘴角微裂,手指绕着碗口打转。

刘浓微惊,异域鲜卑女果真味道不同,鲜卑种族甚多。眼呈淡蓝应是铁弗鲜卑。昔日,大名士阮籍在服丧时与姑母的鲜卑女婢有染,随后鲜卑女生子,便是现今的吏部尚书郎,阮孚。

这时,谢奕手指停止绕圈,抖了抖衣袖,笑道:“若瞻箦愿将误,误领之马归还元子,元子愿以此姬相赠。”

此言一出,众人之目皆投刘浓,特别是兰奴与绿萝。兰奴心中块石落下,心想:“瞧这美郎君是个温雅之辈,比他,比他强多了……”绿萝眉目复杂,既希望小郎君能将此姬留下,又有些许不甘,心想:“若小郎君留了,那,那我也有望……可,可……”

刘浓瞅了一眼兰奴,再环眼扫过亭中,迎着众人的目光,笑道:“无奕好意,元子馈赠,刘浓心领而不敢受。若元子真要马,便请自来取之!”

“唉!”

“呼……”

一时间,亭中有人长叹,有人长呼,长叹者心道:“瞻箦,果非那等贪图美色之人!”长呼者心想:“唉,小郎君,莫非真不近……”

“自来便自来!”

恰在此时,院外传来一声大吼,随后桓温大步踏进月洞中,顿住步伐,目光直逼亭中刘浓。

众人皆惊!

刘浓微微笑着,眼睛半眯,似有刀锋隐闪。

谢奕袖子一甩,瞅了瞅桓温,看了看刘浓,大声叹道:“罢,此事,谢奕再不管了!”说着,踏步欲去。

褚裒赶紧将其拉住,复拖回席中,低声相劝。而桓温那厮见刘浓丝毫不避,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华亭美鹤、醉月玉仙刘瞻箦!”

刘浓笑道:“然也!”

桓温道:“可敢与我作赌约?”

刘浓道:“君且言之!”

桓温锁着眉,大声道:“君也乃习剑之人,桓温亦粗习枪术,愿与君较弓马剑枪,君可敢以战?”

刘浓唇往左笑,淡声道:“固所愿也,何当请尔!”

桓温道:“三日后,城东校场,愿与君相约:若是桓温得胜,君还我以马;若是君得胜……”一顿,指着兰奴,冷声道:“此姬,归你!”说着,挽着衣袖,大步便走,看也未看众人一眼。

谢奕眉头一拧,暗中不喜。

褚裒赶紧道:“无奕莫怒,元子目中,本就如此!”

“哼!视我如无物乎?”

谢奕冷冷一哼,心中复杂不知味,他与桓温相交多年,以为桓温性直,故而与其相投,未想经得此事,再细细一思往年之事,顿时将桓温又是另一翻描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