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情生何起(第2/2页)

复度两日,朱焘与桥然作别。

吴县桥氏自桥游思一走,一直便是碎湖在帮衬照拂,庄中事务打理的井然有序,未见乱象更生繁茂。桥然自得刘浓承诺,心胸开阔之下,与谢奕等人相处极其融洽,更得朱焘看中,两人同为儒雅之辈,意气颇为相投,居华亭几日,每日里钓潭煮酒、畅论咏赋,好不惬意。

因而,桥然便邀朱焘同赴吴县,闲聚几日。朱焘并未自持身份,当即应允。

待送走两人,好友贵宾便已尽去,刘浓负手立于亭中目送,却见朱焘打马复回。

“希律律……”

朱焘策马卷风,直直插至亭口,高高勒起马首,健马扬蹄、啸声如龙,骑士英姿勃发,抚下了马脖,歪头凝视着刘浓,笑道:“瞻箦,今日作别,想必经载方可一见。有一事,朱焘思量已久,不得不问。”

刘浓神情一肃,揖道:“兄长,但言无妨。”

朱焘歪了歪嘴,未下马,拖了拖缰绳,沉声道:“君可如实告知,汝之意,何故忽改?”

何故忽改……刘浓早知朱焘将问及此事,昔年,他曾苦劝朱焘莫与王敦作对,更暗示朱焘静待几载。而今却一反常态,竟欲针尖对麦芒暗谋王敦,滋事体大,朱焘岂会不问?

当下,刘浓走到亭口,斜依着亭柱,未看朱焘,目光凝向北向,好似穿过绵障青山,越过叠浪大河,直抵豫州,声音沉稳:“兄长若问刘浓何故,刘浓实难以言赋之。兄长不知,刘胡、石胡并非氐成,凶顽暴戾,赫人听闻。自刘浓入北,满眼所见,荒野伏尸,赤地千里,村落枯竭,十不存一;而此,尚不足以为甚!人非畜也,畜尚存乎于天性,猎猎相食是为生,然……”言至此处,紧闭眼睛,再难复续。

良久,睁开眼来,星光吞吐不休,声音冰冷:“刘浓曾临洛阳,内中有汉女十万,惨景,怎堪目睹!惨乎惨乎,难以帛书!!”

“呼……”

长长喘出一口气,续道:“而今,祖镇西虽力抗二胡,复夺洛阳、陈留!然则,豫州民生已竭,镇西若在,尚可暂安。若去,胡骑势必蜂涌踏下,直泄大江矣!若不早作绸缪,中破怪圈,斩此锁江恶僚,豫州仅出不入,必亡!届时,令北地残喘苟存之数百万华夏余民,情何以堪!盘中餐物,何见天日,生不若死也?!”言罢,对着马上的朱焘,沉沉一揖,想起了上蔡的篱笆与瘦犬,更记起了史中记载,三百年沧桑,肩头颤抖,情难自已。

“瞻箦……”

朱焘虽乃刺史,身居高位,然不过二十五六年纪,闻言,神情大变,哆嗦着嘴唇,翻身下马,与刘浓对揖,颤声道:“自北地轰倾以来,为何仅闻城池落陷,却不闻此,闻此……人神共愤之举?!”

刘浓冷笑道:“有何为奇,竹帛本已难书!兄长,刘浓并非圣人,然,唯愿却尽此生荣华,付于铁甲戈马!北胡不却,肆不罢休!大道青天,当还朗朗乾坤于顶上!!”

“与君,同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