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贺斐不大愿意来谢书衍家里,不为别的,他往爷爷家院子那么一杵,就显得格格不入,谢书衍家书香门第,贺斐这气质跟土匪进村似的,他不光不入谢恒的眼,也不怎么招爷爷待见。

所以先前,不是必要的家庭聚会,他一般都不会腆着脸往谢家蹭。

从院子里飘出股檀香的味道,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名不见经传的小佛堂呢,两人刚进院子,奶奶正好守在大院门口。

“奶奶。”

贺斐虽然不招爷爷待见,但是谢书衍奶奶挺稀罕他的,一见他俩来了,别提有多高兴,“来这么早啊,来来来,快进来。”

两人默不作声地跟在奶奶身后,奶奶絮叨着,“你们大哥今天也来得早,跟你爷爷在二楼书房呢。”

谢书衍淡淡接了句“是嘛”,明显是对大哥的事情漠不关心。

贺斐更是没有搭腔,他俩来得早,是他想跟谢书衍多处会儿,哪能跟谢书衍大哥那点花花肠子比。

谢书衍他家也奇怪,都什么年代了,老爷子封建思想严重,八成是家里有皇位,对长子长孙格外的溺爱,加上谢书衍大哥谢世友又是alpha,多半日后还指望着谢世友一统大业。谢书衍年纪小,又是omega,身体也不大好,爷爷没那么重视。

奶奶拉着他俩说了会儿话,话锋一转,从兜里掏出块儿观音来,“衍衍,这是奶奶给你求的,你和贺斐结婚这么久了,还没打算要个孩子啊…”

这话题本来挺尴尬的,谢世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二楼,扯着嗓子恨不得喊得人尽皆知。

“书衍,你快拿着,送子观音还是翡翠的,你俩结婚这么久,肚子一直没动静,爷爷奶奶也替你们着急。”谢世友在家里口无遮拦惯了,反正也没人说他,他说话也不怎么过脑子,“你俩去检查检查,到底是你身体不行,还是贺斐不行。”

就谢世友这种人,搁外边贺斐就直接削他了,也就是谢书衍亲戚,他才能忍气吞声。

也不是他不帮谢书衍说话,一开始的时候他也气,但是谢书衍反应太过冷淡,显得谢世友像只哗众取宠的猴子,既然连谢书衍本人都满不在乎,他也懒得强出头。

贺斐用余光瞥了一眼谢书衍,见他两腮略微抽动,一声不吭地攥紧了手里的送子观音,目光看向院子里的池子,连声大哥都没喊。

谢书衍不是不在乎,长辈都告诉他一家人要和和气气,吃点亏才能到一堆,他忍一忍,谢世友觉得没劲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突然之间,贺斐心头一动,他的omega不争不抢是有教养,但是他没有啊,他不能不为他的omega出头。

谢世友一alpha心胸狭隘的跟娘儿们似的,谢书衍越是不说话,他越是蹬鼻子上脸。

贺斐往谢书衍身边一凑,将人搂进了臂弯里,怀里的人明显一震,一脸错愕的看着他,他递给谢书衍一个安心的眼神,转头冷不丁笑了一声。

“堂哥这么关心我们干嘛?衍衍还小,我们不着急要孩子。”见谢世友想开口,贺斐没给他这个机会,“倒是堂哥你,得有四十了吧,这年纪都还不结婚,大伯父不担心啊,年纪再大点,跟年轻的alpha抢omega,怕是没那个条件,不是说家庭条件啊,担心堂哥你身体跟不上。”

谢书衍无声地低着头,他没去看贺斐的表情,只是背后被贺斐的胸腔震得发麻。

“贺斐!你怎么说话的!世友是关心你们。”不知道大伯母从哪钻出来的,对他儿子的阴阳怪气充耳不闻,护犊子倒是挺快的。

贺斐脸皮厚,打嘴仗而已,又没伤筋动骨的,“我这不也是替大伯母您着急嘛?您看,我堂哥过几年就五十了,人老珠黄的,谁还看得上他啊。”

听到“人老珠黄”四个字,谢书衍不由皱了皱眉头,虽然他不是教语文的,可这个词不太像是能用到堂哥身上的。

谢世友差点没撅过去,“土匪头子没文化还兴说成语,也不怕让人听了笑掉大牙,我今年才三十五!有你那么算的吗?过两年谁五十啊!”

贺斐平时是给谢书衍面子,懒得跟这群穷酸亲戚计较,再一个谢世友说的没错,他就是土匪头子做派,跟酒肉朋友嘴皮说溜了,他怕他一开腔,嘴上没个把门的,后面那句“半截入土”都没来及说呢,他怕说得过火了,长辈们接受不了。

“呵。”贺斐似笑非笑,“那不应该啊,才三十五嘴就碎的跟七老八十的小老太太似的,堂哥你这长得有点迫不及待啊,不知道还以为快五十了。”

他也不给在场人张嘴的机会,难得有这么个舌战群儒的舞台,不战白不战。

“诶!大伯母,您也别怪我多嘴,都是亲戚,谁不是替堂哥着想。”贺斐说话都不打颠儿的,“您说堂哥长得着急也就算了,你们平时也不督促一点,他着长相也太原生态了,他跟衍衍站一起,哪像两兄弟,返璞归真的跟山顶洞人似的。你俩老赚大半辈子的钱,攒着干啥啊,又下不了崽儿,赶紧的让堂哥找个美容医院看看还能修整修整不,这媳妇都找不到,挣再多的钱,也没人继承,就堂哥抠抠搜搜的,这要是捐给希望小学,他不得怄死。”

偌大的房子里,就听贺斐这儿荡气回肠,他一转头,拿过谢书衍手里的送子观音,对奶奶说道:“奶,送子观音也是听堂哥说的吧。”

奶奶年纪大了,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没跟上贺斐的节奏,贺斐举着观音朝灯看了过去,“您看着这里面的气泡,这哪是翡翠啊,翡翠哪有这色儿的啊,这八成是玻璃珠子染色的。”

“啊?”老太太赶紧拿过来仔细端详,“这是玻璃珠子染的?”

是不是玻璃珠子贺斐还真不知道,他哪懂玉石这玩意,他只知道谢书衍堂哥就是倒霉催的,没那金刚钻还要拦瓷器活,没倒腾古玩玉器的本事,还非得往里砸钱,看奶奶这反应,那这玩意儿多半是谢世友给的。

“就这破玻璃珠子还值当车个观音。”贺斐越说越来劲,“堂哥,你花三十万买工地三件套的事儿你没忘吧,跟我酒楼里,人家买主差点没报警。”

都是上了年纪的家庭妇女,谁懂这些事,她们也就听见去了一个三十万,奶奶捏着贺斐的胳膊,“什么三十万啊?”

贺斐双手一拍,故作诧异,“奶,你们还不知道吧,上回堂哥花三十万找人买套仨碟,转手想要卖人,人说这东西是假的三十块一个都没人要,他俩在我酒楼差点没打起来,后来买家要报警啊,幸好我好说歹说,才把这事儿给算了。”

站在谢世友身边的大伯母一听到三十万,也没心思和贺斐打嘴仗,抓住谢世友一顿捶,“你怎么又干这种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