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第2/3页)

最后的时刻,林晚跌倒在地上。

紧接着便是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世界在那一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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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像一方倒扣的砚台,将远处群山的影子死死扣在里面。

高速公路上,几辆越野车疾驰而过。

车后是台风即将来临的南江,而坐在车上的人,个个神色凝重。

周衍川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临辛县政府在地震发生后不久,就与星创取得联系,希望他们能够提供无人机技术支援。他们会找到星创并不奇怪,毕竟星创之前参与的电力巡逻项目中,临辛县便是巡逻地之一。

又一次结束通话后,周衍川按了下太阳穴,转头问:“临辛县的山区地貌测绘图发过去没?”

“发过去了。有支赶到的救援队用的是星创的无人机,他们正在采集新图像做对比制定救援计划。”

“离临辛最近的电池供应商联系上了吗?”

“也联系上了。他们今天就会往那边送电池,绝对能保证接下来几天的使用需求。”

周衍川“嗯”了一声,把手机充电线接好后,点开微信看了一眼。

林晚始终没有回复消息。

心脏仿佛被人狠狠地拽紧往下扯了一把,又像有把刀插在里面不住地翻搅。

一阵接一阵的钝痛不断传来,让他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老大,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最后一排传来郝帅的声音,战战兢兢的,唯恐哪个字没有说对,就会让他陷入崩溃。

周衍川哑声回道:“不用。”

郝帅默默地收了声,转头看向窗外,使劲眨了下眼睛。

凌晨从被窝里被叫起来参加抢险,的确是他作为飞手没有预料到的工作经历。可他这人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只要到了关键时候,就从来没有怕过什么。

所以哪怕明知会有余震、会有暴雨、会有山体滑坡和泥石流,他还是来了。来的路上还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心想我就是个飞手,不用深入第一线,OK问题不大。

谁知还没赶到集合地点,他就收到徐康发来的消息,说林晚和几个同事也在临辛县,另外三人因为地震时刚好在户外,所以没受什么伤,但林晚一直联系不上。

郝帅当时就愣在了原地。

他不敢想,万一林晚有个三长两短,等周衍川抵达临辛时,场面该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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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第一时间确认自己还活着。

这话说出来多好笑,有朝一日她居然需要思考“我现在是死了还是没死”。不过应该是没死,因为全身上下哪儿都疼得厉害,可要她说具体哪里最疼,大脑就像塞满了棉花似的,浑浑噩噩地阻止她继续思考。

头顶的天花板早已裂开成无数块,横七八歪地压在那里。

林晚勉强转头脖子,依稀辨认出左边那个帮她挡住横梁的东西,多半就是房间里的衣柜,而右边那个断掉半截的玩意,则是她不久前才用过的桌子。

是不久前吗?

也可能不是,她分不清时间过去了多久,只记得自己在最后的关头,很狼狈地、连滚带爬地找到了一处三角安全区。

周遭的惨叫声与哭泣声渐渐减弱,不知道大家是想保存体力等待救援,还是已经……

林晚尝试活动了一下身体,幸运地发现四肢都没有被任何重物压住。

衣柜甚至帮她撑起了勉强可以稍稍活动的空间。

看起来暂时还安全。

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中升起,又一阵摇晃感在废墟中散布开来。

林晚下意识护住头,同时蜷缩起身体,但依旧被哗哗落下的灰尘碎渣砸了满脸。她难受地咳了几声,等到余震过去后,感觉脸颊似乎有什么湿润的液体缓缓滑下。

应该是血,她想。

意识有些散乱,她没来由地想到很久以前,一个炎热的下午,她去一家位于高楼顶层的旋转咖啡厅跟人相亲。

她早已忘了相亲对象姓什么,但记得那人用轻蔑的口吻说:“有时候真羡慕你们女人,读完大学找份安稳的工作,接下来便等着嫁人就好。”

林晚同样记得她的回答,她说:“我们这行其实也有风险。去年我跟老师到草海保护区考察黑颈鹤,差点陷进沼泽出不来。”

回忆起这段对话的时刻,“这次可能会死”的认知,终于从身体中苏醒过来。

林晚鼻尖一酸,喉咙深处的哽咽被她强忍着咽了回去。

哭是一件很费体力的事,不能把力气用在这种地方。

她小心翼翼地抹了把脸,视线余光看见手肘边有一个薄薄的册子,应该是招待所摆放在房间里的记事本。

一线朦胧的天光从缝隙里投射进来,林晚盯着那个记本事愣了几秒,一边注意到现在已经是白天,一边难过地想,她或许可以开始写遗书了。

艰难地拿到纸笔后,林晚脑海中浮现出许多人的身影。她认识的人太多,想告别的人也太多,然而到了最后,那些身影一个接一个地淡去,最后只剩下两个人。

赵莉和周衍川。

四周都是狰狞恐怖的障碍物,身体扭成一个奇怪的姿势书写,的确是非常痛苦的一种体验。但林晚还是借着昏暗的【公/众/号:xnttaa】光线,一笔一划地给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留言。

如果不是这次地震,她恐怕想不到自己有那么多话想对赵莉说。

感谢与道歉密密地填满了整张纸,最后一句却用了有些俏皮的口吻:【还好你和郑老师结婚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翻开下一页时,林晚苦闷地“嘶”了一声。

她盯着满是灰尘的纸张,想到“周衍川”三个字,一阵强烈的不舍就涌上了心头。她可以想像,当周衍川知道她出事后,一定会想起他曾经经历过的生离死别。

这偏偏又是她最不愿意他再遇见的一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而林晚迟迟不敢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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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创一行人抵达灾区现场指挥部,已经是当天下午三点。

十几小时的舟车劳顿令人疲惫不堪,但没谁在这种时候出声抱怨。

周围到处都是人,可除了必要的交谈以外,人人都保持着肃静。

曾经的乡镇早已看不出原貌,远远望去满目苍夷。

周衍川整个人淡漠到可怕,他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和现场指挥的人碰头之后,依旧能够冷静地询问他们能提供什么帮助。

“你们的人能分成两组吗?”

对方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似的,扯着喉咙问,“运送物资还有勘测地形。”

“能。”

“运送物资的跟我走,”那人抬手指了下不远处,“勘测地形的跟他。”

周衍川转过头,看见一个穿深红色外套的年轻男人,肤色偏黑,高大挺拔,看起来像是民间救援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