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三章 朱仙镇大败 私议 内宅(第3/5页)

既然没人作为奸细混进来,那郑家和鞑子做生意的事情倒也不那么急迫,胶州营海上的力量很弱,也阻拦不了郑家跑这海上的生意,而且双方还有大笔的私盐生意,就是要收拾也不急在这一时。

黄平拿着打听到的消息走进了这屋子之中,之所以来得这么晚,并且是亲自带过来,是因为打听到的消息实在是有些让人惊骇,不能随随便便的报上来,要通过各种方面,把这个消息确认之后才行。

那郑三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人物,对方一方面拿着物证要挟,一方面又有大笔金银勾引,如何选择他也是想的很清楚。

山东盐帮在灵山私港也是经营多年,船上船下的还有些别的关系,让这郑三上船重新打听,并且运用这些关系去探听,经过将近十天的信息搜集,并且有人专门整理了下,确定不可能有新消息之后,这才是由黄平亲自给李孟送来。

“哗啦”一声响,孙传庭猛地摔掉了手中的茶碗,听黄平在那里讲述这段时间打听来的一系列情报,开始还不觉得如何,听到朝廷派人去议和的那件事,随着黄平的述说,孙传庭的怒意愈发的抑制不住。

到最后,素来讲究城府气度的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意,不顾李孟尚在身旁,气得摔掉了手中的茶碗。

他站起来狠狠的咬牙骂道:

“糊涂,糊涂,那鞑虏本就是虎狼,割自家血肉喂禽兽,哪有喂饱的一天,这陈新甲是奸臣,是奸臣,上面的……上面的……”

孙传庭最后几句话的“上面”“上面”,挣扎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来,颓然的坐到椅子上,居然也不顾得屋中尚有外人,直接是摘下了铁面具,用手捂住脸部,仰起头长叹一声,一时间无言。

某陈姓大臣派来的使者马绍愉,朝中能派出和谈使者的陈姓大臣,不必说只有那个兵部尚书陈新甲,以大明的体制,和谈这种三百年未有的事情,岂能是这个兵部尚书能操办的,必然是有人指使。

指使他的人是谁,除了崇祯皇帝还能有谁。

孙传庭不管如何在山东经营筹划,他毕竟为大明效忠了几十年的臣子,崇祯皇帝是如此的至高无上,即便是知道这件事背后操办指使的人到底是谁,有些话还是骂不出口。

几千年传承,不管是天下局势如何,不管如何混乱破坏,责任很少是皇帝来负的,从来都是奸臣当道、小人横行、妖孽丛生的责任。

赵构杀岳飞,那是秦桧的谗言和奸计,建文帝削藩激起靖难之役,那是黄子澄和齐泰等纯儒的谗言,英宗土木堡之变,那是因为大太监王振操纵,正德皇帝胡闹,那是八虎和钱宁为恶,嘉靖皇帝昏庸,那是严嵩操纵,至于天启皇帝,那是魏忠贤在操纵,至于这崇祯年,温体仁、钱谦益、薛国观都是天下人眼中有数的大奸臣,要没有他,圣明皇帝独裁,早就是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总归这皇帝是没责任的,没看见这《水浒》话本里面阮氏兄弟摇着船出来,唱着那歌都是砍了奸臣的头,送与赵王家。

不管局势如何,不管做的如何,皇帝总归是无错的,最多是个识人不明,可皇帝作为整个帝国的最高首领,权力最大的代表,他就要为下面的一切负责,包括他臣子的所作所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享受这么巨大的权利,同样,他也要担负同样巨大的责任。

只要是坐在皇帝这个位置上,他就没有什么推脱的理由,他就要为他的臣民们负责,如果做不到这个。

他的帝国内部混乱,被外敌侵袭,那就是他的责任,去谈什么天命如此,奸邪当道,那就是笑话。

道理虽然这么讲,可皇权至高无上的观念已经是深入人心,那唐朝的末代皇帝唐僖宗如此荒淫无道的人物,在《唐书》上还有个评语叫“容貌甚伟”。

别说这一直还有“勤勉”之名的崇祯皇帝,孙传庭那前面的奸臣说完,后面所谓“上面的”,对应的肯定就是“昏君”,但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不光是孙传庭这个本时代的人是如此,就连李孟来到这时代这么多年,在最开始的时候对皇帝和皇权也是心存敬畏。

从盐贩子做起,有南京镇守太监的庇护,一步步的走上来,走到分守四府参将的位置上,这都是在体制中得到的便宜,得到的好处,自然想要天长地久的做下去,做个富贵太平的大将也是不错。

但等到在济南府齐河县的那场小战斗,李孟身边没有一支友军,完全是在孤军奋战,看着如狼似虎,和现代影视媒体中所描写的完全不同的鞑虏骑兵,李孟这才是幡然醒悟。

他意识到,在这个时代马上就要面临黑暗和毁灭,自己不去主动的求生,那肯定会跟着这个时代一起走向毁灭。

而想要去做什么,如果还在这个体系之中,即便是你嚣张跋扈,可还是处处的受到牵制,那左良玉不守法度,嚣张到了什么程度,但大方向上还要被朝廷牵着鼻子走,这朱仙镇的大战差不多消耗掉他九成的实力,却还是要去打的原因。

不能指望这个体系会给自己有什么帮助,只能是自己别具一格,走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出来。

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李孟无论如何也是逃不掉野心家这个帽子了,但为了自己能够在这个乱世中能活下来,能够为这个民族避免野蛮人的奴役,为整个华夏避免接下来几百年的黑暗,这骂名背负也就背负了。

孙传庭想骂没有骂出来的,或许正是李孟野心的来由……

天下一盘棋,李孟没有下好,他自然是颇为的郁闷,但对于他在济南府的家眷来说,确实很高兴。

征战在外的男人难得在家,一家老小总归是欢欣鼓舞,特别是李宏,小孩子年纪稍微大点,更是疯得不像样子,所谓的父子之情深厚多少倒是谈不上,但李孟却给他足够的新鲜感,结果每到父子相见,李宏兴奋的了不得。

但如此地位,所谓私事为公事,更不要说,李孟的这些内眷还有个内帐房的身份在,吃过晚饭,老太监刘福来年纪大了,容易疲惫,饭后闲聊几句,就自去后宅休息。

这一晚陪着李孟的是木云瑶,双方严格来说是新婚燕尔,可相处起来,却已经是老夫老妻的感觉。

对木云瑶来说,能陪着李孟说会话,多相处一会就是幸福……

可聊的话题,却让李孟有些哭笑不得,老夫老妻是个形容,但木云瑶终究年纪不大,有时候还不知道何为公何为私,或者她觉得这都是李孟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