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二章 乱纷纷 围城打援(第2/4页)

马绍愉在信上还讲,满清的同文馆多见汉族文人,很多还都是在大明取得功名的士子,不过都已经是剃发留辫,对来自大明的使者很是鄙视,而且虽然满清亲贵上下接待使者的态度很好,颇为的热心。

但仔细的琢磨,对方好像是没有什么和谈的意思,这么下去恐怕不会有结果,还是提前通知这边才好。

信上所说的东西,对陈禄来说什么都不是,但这封信就是陈禄找了这么多时间要找的东西,拿着信纸的手都颤抖起来。

等到尚书府雇佣两名师爷走进书房的时候,陈禄已经是坐在书案之前抄录文告,这些人都是熟识,彼此之间也是熟悉,点头笑着打了个招呼,闲聊了几句,陈禄站起来,手中拿着一叠抄录好的纸张,笑着说道:

“两位先生,收邸报和京报的人就要过来了,我把这些东西给他们送过去。”

邸报是通政司汇集朝廷各个衙门以及地方上政事的文告,相当于官方报纸,这京报是在明后期,官府允许民间开办的报坊,在官府的监视下刊登一些官方允许的政策消息之类的,京师各个高官府邸,提供给通政司是责任,提供给民间的报坊则是人情,也算是宣传自己的手段。

每日里负责书房当值的家仆,就有这个任务,去把文告交给通政司和有关系的京报人员,陈禄这行为也是让大家司空见惯的举动了,两名师爷都是点点头,继续忙碌,也不当是什么大事。

交给通政司和京报收取消息的人之后,陈禄突然想起家中有急事,给内院大管家告了个假,急忙的离开了尚书府。

这天中午的时候,京师中的官方和民间就开始私下里传扬一件事,兵部尚书陈新甲正派人在鞑子那边商谈议和之事。

有明三百年来,大明朝廷从未和蛮夷鞑虏议和,即便是土木堡之变,英宗皇帝被瓦剌掳去,其后几次被蒙古人打到京师城下,大明向来是调集兵马对抗,从不服软,怎么到了现在却低头去议和了。

大明的体面何在,祖宗王法的体面何在!!?

当天晚上,兵部尚书陈新甲已经是知道这议和的消息外泄的事情,整个京师传播的沸沸扬扬,想不知道也难,听到这事,陈新甲当即是面如土色,汗如雨下,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有一点可以确认,自己完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崇祯皇帝能庇护一二。

第二天上朝,御史要说的第一件事,就是请严惩兵部尚书陈新甲议和之事,丢尽了大明的脸面,那等关外的蛮夷,世世代代给大明边将为奴仆,现如今大明重臣居然主动去找这卑贱的蛮夷求和。

兵部尚书陈新甲在朝臣的前列,脸色并不好看,以往对他颇为亲热的同僚们此时都是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就算按照朝班,必须站在他旁边的列位尚书,都侧着身子,拿看很奇怪的眼神,斜斜的看着他,好像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一样。

昨晚知道了消息泄露的事情之后,陈新甲马上是查问全府,结果那两名雇佣的师爷对此毫不知情,但当天值日的家仆陈禄,却不知去向,说是家中有急事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到陈府,等到二门上派人出去寻找,陈禄和全家都是不知所踪。

到了现在,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但兵部尚书,本兵,大司马,朝堂之上顶级的重臣陈新甲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谁,居然这么设局陷害。

而且去关外和谈的这件事情,应该是完全保密的,设这个局的人知道这件事,并且还知道利用京师中的邸报和京报系统,实在是狠辣之极。

朝议中第一个奏事的往往是御史,他们是言官,品级很低,但是权力却大得很,可以风闻奏事,随意胡说却不用担什么责任。他们第一个说话,往往是替身后的势力来试探风色,但是这次却不同,证据确凿,所以一开始就是总攻了,第一个弹劾陈新甲的御史,却是河北道的掌道御史,他慷慨激昂的陈述一番之后,在上首的崇祯皇帝面沉似水,却不发一言。

这个表态,众臣都是心中有数了,紧接着第二、第三个要求严惩陈新甲的臣子都是出列,大声的陈述,兵部都给事中这种品级很低的重臣,以前是做最后一击的重锤,这次却是很早就跳出来了攻击。

这件事并不是党争陷害,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罪名,所以也用不着怎么试探。兵部尚书的位置算是朝中最热的职位,权势极重,很多人眼巴巴的盯着,而且这么多年在地方上加收的各种饷银,都是通过这兵部,给各部队定饷额,再点验发给各个地方各个部队,位高而且油水极其丰厚。

众人眼红很久了,现在有这么个把兵部尚书陈新甲搞下台的机会,朝中诸人谁也不会放过。

大家心中都明白,没有崇祯皇帝的同意,给这兵部尚书陈新甲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主动找满清议和,这陈新甲当了这么多年的官,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忌讳,肯定是崇祯皇帝的授意和指使。

但看这崇祯皇帝面沉似水的模样,大家谁也不愿意去主动触碰这个霉头,还是把火力集中在陈新甲身上吧!

朝中抨击的言辞越来越激烈,已经有人开始指责陈新甲勾结鞑虏,名为大臣,实为内应,如果再不辩驳,恐怕这事情就要变得不可收拾了,但陈新甲偷瞧下崇祯皇帝的脸色,发现对方根本没有理会自己,脸色阴沉的可怕。

陈新甲心中哀叹,知道这件事情的确是不能收拾了,人一到了这样的境地,说话做事也就没有什么顾忌,陈新甲整整袍服,举步出列,开口朗声说道:

“陛下,此事臣无过,反而有大功,松山之后,朝廷可有能和鞑虏交战的兵马,现如今又有朱仙镇的大败,内忧外患,朝廷可有能力同鞑虏和流贼两面交手吗!?大明局面糜烂如斯,专力对付一方,又有什么错!”

西方人有个笑话,在内阁中说实话,总是会震慑你的对手,因为大家都是说谎,偶尔的真实,会让人措手不及。

这基本是人性相关,西方如此,东方也是如此,陈新甲这么赤裸裸的说出来,朝堂之上顿时是鸦雀无声,陈新甲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是确定,局面已经是不可收拾了,索性是说个痛快:

“都给事中颜继祖曾言,攘外必先安内,阁部杨文弱先生也曾经说道,而今天下,当以招抚为主,臣自知,与鞑虏和谈,必遭千古骂名,可此等事,却是为大明千秋万代计,一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