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〇三章 天摇地动 大炮火海

炮队统领郭梁原本是个老老实实的难民汉子,跟着他哥哥郭栋努力做工,刚被调进炮队的时候,甚至说话都不敢高声。

这几年的功夫,人已经是大变样了,被人称为火炮爆炸的还没有我们郭统领快,大声的吆喝,十足的急脾气。

并且很有些人来疯的意思,火炮打的越响,郭栋的情绪也就跟着越激动,整个人好像是喝多了酒一般的疯狂。

尽管这个很混乱,可却非常有效,胶州营的炮兵自成立以来,除却因为操作不当的炸伤炸死,炮身掉下来砸到人之外的伤害,没在战场上受过什么伤亡,这样固然让炮队的心态很从容。

可也缺乏了一丝锐气和勇气,不管在他们在前方还是后方,炮队也是胶州营的战士,也需要有战斗的勇气。

郭梁的这种脾气,恰好是弥补了这一点,他在那里大叫大嚷鼓动气氛,下面的炮兵也都是跟着情绪高涨,动作速率也是跟着快了很多,炮击的更加密集。

现在的郭梁也是这个样子,在火炮上跳着脚大喊大叫,鼓动周围的士兵开炮,不过他的喊声,下面的炮兵已经是听不到了,就连郭梁的身形都已经看不太清,炮击的声音震耳欲聋,硝烟弥漫。

实际上战场上的风不小,可风吹的速度,赶不上这硝烟产生的数量,越来越多的大炮加入到轰打之中。

最开始推上战场的是集中的团属野战三磅炮,这些炮最为轻便,就位开炮的时间也就最短,六磅炮、八磅炮依次的在炮阵那边推上。

这就是战前准备的作用,在大军靠近的时候,迅速布置好了标志,后面的六磅炮和八磅炮推上来的时候,实际上已经看不到前面的敌人。

只是朝着大概的方向,把火炮摇高,装填弹药不管不顾的点火开打,最后推上来的是十二磅的野战炮,这种火炮行动非常的不方便,推上来的时候,那样硝烟弥漫的昏沉环境,已经是无法看清了,十门十二磅炮在请示之后,也就是停住没有开炮。

河南巡抚李仙风征用了那么多的民夫丁壮,很大部分都是用在这运送火炮上,山东本军,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全部被调了过来。

一百三十门火炮一起发射,这样的壮观景象在这个世界上恐怕也是仅见,这么大规模的发射。

今天的这场炮击日后被襄城和郏县的地方人士争抢,争先说这是在靠近本地发生的战斗,并且各建立了战争的遗址。

在世界军事史上,这被认为是冷兵器时代彻底消亡,彻底进入火器时代的划时代的纪念性战役。

当时欧洲的几个大国在决定国运的海战之中,动用的火炮数量比这个战斗多一些,可陆军的战斗,并且是这样的炮击,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山东的一切都是李孟操持创立,这个炮兵阵地的设置,是李孟综合了穿越前在军队里一些耳闻目睹,一些经验性的常识设置的。

尽管这个炮阵设置的过于仓促,火炮间距,弹药放置,发令的官员位置等等都是很粗糙,可威力已经是足够大了。

或许没有达到最大的威力,但这个威力在这个时刻已经是足够大,对面的顺军有被炮击的觉悟,在前面百余步的阵型之中,站的相对松散,可却没有想到对方的炮击竟然这样的密集和宏大。

从前面那支步兵小队冲出去开始,拿先被摆上阵地的十几门火炮开火,炮声越来越大,参与到炮击的火炮越来越多。

好像是平静的海面,开始的时候是风平浪静,突然间起了一丝小风,然后风越来越大,直至惊涛骇浪。

现在已经是海啸了,整个战场都是地动山摇,顺军的兵马事先考虑过要被炮击,也想着忍过炮击,或者是趁着炮击攻过去。

可却没有想到对方的火炮居然是在这样的威力,李自成看着前队步卒的左侧开始崩解,军官们根本没有勇气去约束,能在这急促密集的炮火中活下来的,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逃命,快些离开这死亡的地带。

炮弹落下,砸烂了许多人,落在地面上又是跳起,每一发炮都是如此,三磅炮已经是足够的威力,射程更远,口径更大的六磅炮和八磅炮,更是死神。

即便是远离炮击阵地的李自成和身边的军将也都感觉到地面在震颤,李自成的亲卫已经是控制不住身下的马匹,马匹在巨响和震动中狂躁不安,嘶鸣乱跳,把背上的骑士从马上甩下去。

顺军的步卒们不管是经历过再多的战斗,有多么坚韧的神经,对都无法应付这样的场面,天崩地裂。

每个人都拼命的朝着远离炮击的右侧闪避,军将们也是如此,整个的队伍已经是乱将起来。

顺军布置在步卒军阵之后的马军军阵,同样是乱了起来,在后来的大规模火器战争中,马匹在炮火和枪声中保持镇定和冲锋,那是因为军马已经适应了战场,可这现在顺军的大部分军马都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地面在震颤,雷声好像就是在自己的耳边,很多靠前的马匹都是狂嘶乱动,还没有上马的骑兵拼命的约束马匹。

整个的马军阵地的狂躁好像是会被传染一样,乱成了一团,闯王李自成脸上已经是不复方才的镇定,他身边的军将扯着嗓子对他大吼请示,可却什么也听不清,人和马不像是在地面,而像是船在海中,颠簸晃动,头晕眼花。

不管是压阵的闯王李自成,还是临阵指挥的权将军刘宗敏,都已经是失去了对队伍的控制权,被炮打到的地方死伤惨重,没被炮击波及的地方,士兵们拼命想要离开战场,这已经没有任何的胜算了,只有死亡。

炮弹落地激起的尘土,胶州营炮击阵地飘过来的硝烟,把一切一切的视线都给遮蔽住,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

人在战场之中,甚至看不清三步外的战友,好像是在梦境之中,不过对于顺军来说,这是实实在在的噩梦。

除却火炮的轰鸣,人的惨叫,马的嘶鸣,命令和吆喝,什么都听不见,顺军人人都是惊恐万分。

“停,停!!”

在胶州营炮兵这边的郭梁,已经是开始命令士兵们停止施放了,方才那样大的规模,把他自己都是吓了一大跳,他也知道,经过将近四轮的炮击之后,射程之内的敌人已经是很难有存活。

再这么打下去,炮管会发热,而且白白浪费弹药,是赔本的买卖了,可声音震天动地,郭梁嗓子已经是喊哑了,也没有人听见他的命令,无奈之下,只好弓着身子在炮阵中走动,一门门炮的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