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锡山:开启“二”的哲学(第4/5页)

同样,阎锡山也让他的官员搞文武对立。1939年,他授意王靖国在军队里建立了铁军组织,掌握全部军权。阎此时提出“领导一元化”、“军政一元化”、“组织一元化”等口号,王乘机提出由军长兼专员、师长兼县长,甚至想由军人兼任同志会的地方特派员。当时的第二战区几乎成了军人的天下。这当然引起文人们的不满,梁化之、李冠洋等人便私下成立了文人组织(又称最后同志),仿照铁军纪律,规定“凡背叛、脱离、诋毁领袖者,愿受组织之处死”。文人组织是在阎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立的,铁军组织便有人向阎检举。恰在此时,王靖国在西安被蒋介石召见回来后,未向阎汇报即宣传蒋对他的倚重,并印发蒋与他的谈话。阎闻之大发雷霆,骂道:“有人要当曹操,我可不想当汉献帝!”吓得王靖国自打嘴巴,下跪求饶,坚决表示忠贞不贰。由此,阎锡山也发现不能单独依靠王靖国,文人组织这个“私生子”便得到承认。从此形成了文武对峙,王、梁争功邀宠,都要与阎同生死共患难,都愿受最严厉之纪律制裁,都要尽力完成自己的任务,又都互相监视,不时向阎反映对方的问题。阎锡山稳坐钓鱼船,不但对他们的动向了如指掌,而且可以运用自如。

1941年,阎锡山开始利用帮会笼络社会上各色人物。他先成立了民众进步委员会(青帮),自封为大字辈老前人,不久又成立了民众进步总社(洪帮),自封为山主。一时设坛收徒,蔚然成风,就连许多军政人员都成为其门徒。这也说明阎在利用两个对立的帮会为其服务。

阎锡山的特务组织也是两套人马。1938年,阎成立了由杨贞吉领导的敌工团,最初有对敌伪工作的任务,后来发展成为专门侦察、搜捕、关押以致杀害共产党员及其同情者的同志会政卫组。1942年,阎锡山又成立了几个战地工作委员会,梁化之任隰汾区战地工作委员会主任,下属战工团的侦察组,开始执行与政卫组同样的任务。1943年,战工会撤销,梁在侦察组的基础上成立了同志会流动工作队;抗战胜利后,又改称为第二战区特种警宪指挥处;第二战区结束后,则改称太原绥靖公署特种警宪指挥处。同志会政卫组则改称太原绥靖公署建军委员会政卫处。从此,两个特务组织———特警处、政卫处,为了“肃清伪装”,展开了杀人竞赛。

具体到一个部门里,也不乏这类事例。抗战胜利后,阎令其内弟徐士珙担任山西贸易公司的经理,却让与徐意见不合的表侄曲宪南担任副经理。梁八元(定襄人)本来是从事医务工作的,阎有一次问他做一件衬衣需要多少布,梁说了个大概数字,回去后又请教人做了详细计算,向阎做了汇报。阎即令其出席有关军服生产的会议。负责军服生产的那些人同他开玩笑说:“你不好好看病,来夺我们的饭碗子干啥!”梁这才恍然大悟,借故摆脱了这件事。

阎锡山向来善于制造矛盾,利用矛盾得到权势的平衡,确保他的绝对控制权。凡是在他领导下的军政单位,哪怕一个军师,一个专县,都有在他支持下的两种矛盾着的势力同时存在。如果哪一个军师或专县正副职之间团结得好,工作上配合得好,他就要想办法调走一个,再派一个对立面来。在他领导下的大小单位,没有矛盾的班子几乎是没有的。哪里是团结一致的,他就认为那里出现了不正常现象,就得对那里进行调整。

治理山西

1930年,美国《时代》杂志记述:作为山西省的模范督军,阎实际上耸立在一个独立王国之中——处于各军阀的包围之中。尽管目前晋西南地区还存在粮食短缺,但阎为1100万人带来了繁荣。在中国,他们最富裕,因而使他显得出类拔萃。阎的嗜好不是女人、酒、鸦片,甚至也不是金钱,而是优质的道路、纺织、防御部队、维持秩序的警察,发展优良的牛、马、耕具、家禽、肥料——所有能为他的乡亲直接带来好处的事物。

阎锡山不好女色。他之所以娶了一房姨太太徐兰森(5个子女皆其所出),实在是因为原配徐竹青不能生育。阎锡山是独子,迫于压力才续娶。

据《山西史纲》记载:从1917年9月3日北洋政府委任阎锡山为山西督军兼省长起,他就使山西在政治、经济上自成一体,对外以“保境安民”为由筑起军事堡垒,不许外省军队入晋;对内推行“自存自固”。面对北洋各派系争雄的局面,他表示服从中央政府命令的同时采取“中立”态度,一不入党派,二不问外省事,三不为个人权利用兵。他专注于保卫地方治安,提出“三事”(种棉、造林、牧畜)“六政”(禁烟、天足、剪发、水利、种树、蚕桑),同时兴修公路、铁路,建工厂,埋头经济建没,扩充本省实力。在民国成立后的头20年里,确实为山西带来了稳定与繁荣。

阎锡山修筑的铁路自成一体,全是窄轨。正太铁路局局长朱霁青曾对人说:“不知阎老西到底安的什么心。他坚决不肯让同蒲和正太两条路与全国铁路成为同样的轨道,以便衔接,我屡次向他建议,他就是不理。”无论如何,1919年胡适陪同杜威到太原,1934年潘光旦走在正太路上,都曾留下赞美之辞。

山西教育当时也在全国领先。阎锡山很早即推行国民义务教育,在《人民须知·民智篇》中他说:国民学校的功课,就是修身、国文、算术、体操、图画、手工等事,有四年工夫就毕业,学下算盘、写信、记账的本事。稍有钱的,再上高等小学校;实在穷的,也可自谋生活。这就是求知识的第一样要事。

到1916年,山西每万人中有小学生290名,居各省之首。从1924年起,山西适龄儿童入学率每年都在80%以上。他在家乡河边村创办的川至中学也设附小,共7排140间瓦房,礼堂、会议室、生化研究室、标本陈列室、运动场等一应俱全。头4年不收学费,每年还给学生发一身校服、一双皮鞋(后改为帆布鞋)。这都是阎锡山自己掏的钱。

其他地区也得到相应发展,到了1937年,山西有55所中学、17所师范、6所大学。黄炎培在《读中华民国最近教育统计》中说:民国初年山西学校、学生数量的增长“速而最稳”。

阎锡山对农村的民治试验特别有热情,从1917年起,他在山西搞起了“编村”、“村治”。在他看来,实行民主和人们的文化程度没有必然联系,因为一般的是非曲直在人心中是几近本能的东西。

还有一些事颇能说明阎锡山的“善治”。1918年的《山西省疫事报告》中说:当年1月5日,阎锡山接到晋北肺病疫情严重的报告,立刻通电各县,遮阻交通,严格检查,并要求官民清洁隔离、埋尸封室——用今天的话讲,就是公开事实、尽量透明;当时内务部派了个叫杨怀德的美国医学博士赴山西,阎立刻授以医务全权;同时,他相信并借助一切社会力量,如聘请当时在山西的各国医生、牧师和教士,参与救治。他以开放的胸怀和当机立断的决策,两天之后就控制了疫情的发展。